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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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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秋离水乔幽他们遇袭的地方并不远,按照楚默离给的吩咐,水乔幽没求救,他就没出现。

    这也让先后两波偷袭之人都没发现他。

    见到烟花,他带着人很快就找到了还在原地等着的廖云崖和吴江。

    两方交流了几句,听到水乔幽一早将信号给了他们,并没交代其它的,夙秋沉吟须臾,让人将他们二人送往盐奇,自己带了几个人折返到出事的地方。

    现场已无活口,黑衣人也没留人处理自己人尸体。

    夙秋查看了几具,没能看出他们出自哪里。

    通过马蹄印辨出水乔幽离开的方向,他带人跟了过去。

    时礼收到夙秋传回的消息,立马送给了楚默离。

    夙秋告知,带走水乔幽的一行人,说是要去江灵,目前看似返回了凤仙。

    他们没走官道,进入了林中。

    夙秋同他们保持了一定距离,没有追上去。

    时礼询问楚默离,“公子,可要在城门口安排排查?”

    楚默离瞧着纸笺看了一会,“夙沙月明是否还在城内?”

    “在,那位夙沙公子,似乎暂时还没离开的打算。”

    楚默离听着,默了一会,道:“城门口照常通行,无需派人。”

    那些人定然也知夙沙月明还在城内,既然他们说出回江灵,又没走官道,应是不会出现在城门口的。

    楚默离吩咐道:“让夙秋继续跟着即可。”

    那就是暂时不必救人。

    时礼领命,见楚默离没有其他要吩咐的,准备行礼告退。

    刚要抬手,楚默离又问了一句。

    “她的伤严不严重?”

    时礼一怔。

    她……是指水姑娘?

    夙秋有说水乔幽受伤,自愿被人带走,伤的严重与否,并未细说。

    时礼当时又不在现场,无从知晓。

    他脑子快速一转,“属下马上回信给夙秋,询问此事。”

    楚默离没再说其它的。

    时礼出门,马上去给夙秋回信。

    想起楚默离所问,他对水乔幽受伤一事,询问的细了些。

    夙秋收到信时,一眼看出它的侧重点有别以往。

    时礼定然是不会这么关心这些琐碎的事情。

    水乔幽的伤,夙秋没见过。

    具体如何,他也不是很清楚。

    他思索了一下,还是凭廖吴二人所讲与推测一一回答了。

    时礼看到回信,以最快的速度送给了楚默离。

    楚默离得知水乔幽只是手臂受了伤,看着并无大碍,没再发问。

    时礼见他神色,莫名松了口气。

    然而,没过两个时辰,他这口气又被吊了起来。

    临近子时,楚默离还在忙着批阅文书。

    时礼想劝他休息,外面就送来了夙秋的飞鸽传书。

    这次,不是个好消息。

    他们在林中,将人跟丢了。

    时礼立时清醒了不少,连忙将事情告知了楚默离。

    楚默离搁下笔,灯火下的眸色深了些。

    时礼以为他会怪罪夙秋办事不利,他却只是吩咐他找淮地的舆图过来。

    水乔幽跟着黑衣人在陌生的丛林中穿梭,他们说走哪,她就走哪,面色没有担忧。

    除了要带马同行一事,她是真的十分配合他们行事。

    刚开始对方还以为她这是权宜之计,一直提防着她。

    走了两个时辰,也没见她留下什么记号,才稍微放下心来。

    又走了一段,林中没了路,马不能再带。黑衣人见水乔幽是不会扔下马的,就请她将马交给自己处理。

    他向她保证,到了江灵,他一定会将马还给她。

    水乔幽瞧向前方已经黑下来的丛林,偏头望向他。

    她目光如常,什么也没说,黑衣人却顿感压力。

    他再次向她保证,他们一定会照顾好她的爱驹。

    实在是他们接下来要走山路,走不了马,不然他也不会不让她带。

    水乔幽收回视线,摸了摸马的头,取下行李,将缰绳交给了他。

    黑衣人忙让人接过缰绳,将马带走了。

    他吩咐可以在原地休息一会,水乔幽从行李里撕了一件衣服,简单包扎了一下手。

    她跟着他们走了这么久,没有打听过一句。

    对于现在在哪里,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有什么目的,接下来往哪走等等,她仿佛都没兴趣知道。

    不好奇、不打听。

    黑衣人有点佩服她的这份心态,想着他们还需同行一些日子,看她是不打算问的样子,自己给她做了个介绍。

    “水姑娘,接下来我们要在这山里走上几日,诸多不便,还请姑娘包涵。你可以唤我阿玖,姑娘若有吩咐,可以随时与我说。”

    对于他知道自己姓什么,水乔幽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她看了他一眼,算是表示知道了,并不多说。

    接下来几日,她也没有吩咐过他什么。

    阿玖设想了她可能会问的问题,想好了怎么回答。

    结果,一直没派上用场。

    自从她答应和他们走后,她一个字也没说过。

    若不是当日听她说了话,大家都怀疑她是个哑巴。

    水乔幽的安静和配合给他们省了很多事情,同时,他们又觉得她这反应很是反常,心中反而不安起来,行事更加小心。

    一路无事,也未发现追兵,又让他们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这几日,也如阿玖所说,他们一直在各座山里转悠。

    直到第七日天黑,他们才看到人家。

    周围的一切,对水乔幽来说,都是陌生的。经过这几日,她看出这些人对附近山林很熟,也善于利用丛林隐藏行踪。

    出了山,阿玖仍没让大家去客栈投宿。

    接下来的五日,他们也都是走的人烟稀少的偏僻之地,晚上宿在野外。

    水乔幽走了两趟淮北,对淮北各地口音已算有了解。

    路上偶尔遇到几个路人,听到的口音都十分陌生。

    她由此判断,他们没有走凤仙,而是通过山路,绕道桑地了。

    两日之后,有雍国的商队带着他们入了雍国庆城,验证了水乔幽的猜测。

    进了雍国,阿玖几人的状态比之前明显要放松些。

    他们改成骑马,跑了三日。第三日傍晚,他们从江灵南城门进了城。

    进城的时候,阿九担心水乔幽会生出事来,一直提防着她。

    进城之前,他想过将水乔幽迷晕。

    他让人给她送了一杯放了迷药的水,她喝完后一直无事,他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已被她识破。深思熟虑后,没再动其他心思。

    到了城门口,他示意其他人都戒备起来,自己紧紧跟着水乔幽。

    水乔幽却出人意料地配合他们进了城,没有一点要脱困的意思。

    回想她这一路的行为表现,阿玖有些看不懂她了。

    若不是那日人是他亲自请的,他都要怀疑,她并不是迫于形势跟着他们走的。

    不管如何,平安进了江灵就是一件好事。

    雍、青两国签订协议已久,淮南禁佛一事也已告一段落,淮南各城也已逐渐从战火中恢复。一个月前,雍国天子下诏,准武冠侯班师回朝,世子叶弦思,也随大军一起回都城受赏。

    没有这对父子坐镇,江灵城中防卫看着比水乔幽上一次来,松了些许。

    或许也因这个原因,这晚,阿玖选择了去客栈投宿。

    那个商队在进城之后,便和他们分开了。

    阿玖选的客栈在城西,有些偏僻,周围没有几栋房屋。

    客栈从里到外,都是冷冷清清。

    阿玖将客栈包了下来。

    他将水乔幽送至房间门口时,水乔幽对伙计说了这些日子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先送热水过来。”

    伙计看他们风尘仆仆,立即会意,马上去办了。

    水乔幽进了房间,对阿玖仍旧没说一个字。

    她心态平和,并无怨气,她不问,似乎只是不感兴趣。

    阿玖说了几句客套话,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楼下楼上,后院屋顶他都留了人值守,也不怕她逃跑。

    这些日子他们不是在山里就是在宿在野外,水乔幽也没能沐浴洗衣,几身衣服都已换了遍,还有两身在山林穿梭时被刮破了不少口子,已不能再穿。

    沐浴完后,她选了一身楚默离送的衣服换上。

    虽是买的成衣,却也合身。

    楚默离送她的衣服都是鲜艳靓丽的颜色,同时又不显俗气,和她平日里穿的素色粗布衣裳有很大区别。

    她挑了一身雀梅色。

    沐浴完后,她喊伙计来倒水。伙计见到她,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醒神。

    收拾完后,他再送吃的上来,又偷偷瞧了水乔幽几眼,脸上写着不可思议。

    水乔幽没有理会伙计的异样,吃了点东西,便和衣睡下。

    客栈虽不是很好,但比野外还是要强上不少。

    水乔幽睡了个好觉,早上醒来,脸上疲惫一扫而空。

    她没急着起来,继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约莫一炷香后,阿玖来敲门,她才起身。

    阿玖见到她,也短暂地愣了一下。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安王那种人物为何带着她南巡淮地了。

    短瞬,对上水乔幽没有情绪的眼睛,他醒过神来。

    他将端着的托盘递给她,“水姑娘,昨晚休息的可好?”

    水乔幽接过托盘。

    阿玖习惯了她的不言语,告诉她,“吃完早饭,你可以再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们便出发。”

    水乔幽对吃什么,一点都不挑,她听着他说的,道:“将我的马送过来。”

    阿玖料到她这次一定会开口,却没料到她开口说的居然是她的马。

    “……你放心,待会出发时,你会见到它的。”

    水乔幽并不担心他是否在骗自己,见他没其他要说的,端着托盘转身,也没关门。

    阿玖瞧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她就真的没有一点好奇之心?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事关己身,和事不关己,态度一样。

    阿玖准备好的话只能再次收回肚子里,找人去给她牵马。

    如他所言,一个时辰后,他们出发,水乔幽在后院看到了阔别多日的马。

    马见到她,眼神如昔。它看上去,比分开前好像还长了些肉。

    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在别人的地盘,它也没亏待自己。

    水乔幽手伸过去摸它,它抬起头,轻轻哼了一声,但没排斥她的抚摸。

    阿玖没有主动提起去哪,水乔幽也没问他。

    他们说往哪走,她便跟着走。

    直到出了西城门,水乔幽侧目望了阿玖一眼。

    她随意一眼,让阿玖竟有些心虚。

    他忖量过后,还是说了一句,“姑娘放心,很快就到了。”

    他这话倒是没有水分,他们出了城门后,往西郊快马跑了半个时辰左右,遇一道观。阿玖在道观前停了马,请水乔幽上山。

    青雍两国去年都在淮地大肆禁佛,淮南地界,如今已经见不到一个和尚,那些佛寺不是被官府收用了就被强拆了。

    这事对佛教传播是一大灾难,对先前在淮地不盛的道教来说却是截然相反。

    短短数月,道观的香火反而繁盛起来。

    这座道观名唤玄台观,修在半山腰,已修建多年,本已有倒闭之兆,今年也因禁佛一事,渐渐起复。

    从山门到道观大门,还有很长的一段阶梯。

    他们将马留在下面,拾阶而上。

    直到入了第二道门,也未遇到信众。

    道观不大,看着有种沧桑之感。

    阿玖将其他人留在外面,自己领着水乔幽去了正殿。

    三清祖师前,有一身材发福的男子正在上香。

    阿玖先在门口站定,没有上前打扰。

    水乔幽扫了一眼大殿,所见之处,除那人外,没见其他身影,殿内殿外都很安静。

    直到那人将线香插进香炉,阿玖才迈过门槛,在离他三步远处站定,恭敬行礼,“来叔。”

    水乔幽跟着他进去,默不作声。

    三息过后,被唤做来叔的人转过身来。

    五十上下的年纪,长得不高,面相普通,一双眼睛先看向了水乔幽,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

    那双眼睛有着与此处相悖的犀利,周身气势也有些锐利。

    水乔幽迎上他的目光,面上不起一丝波澜。

    阿玖见状,也不再出声。

    大殿里静地落针可闻。

    水乔幽的反应有些出乎来叔的意料,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他以为她只是表面镇定,过不了多久便会败下阵来,主动开口。

    哪知,后面香都烧一截了,水乔幽连眼皮都没动分毫。

    阿玖在一旁看着,大致猜到了来叔的想法。

    可他不知,眼前这人走了十几日可以一个字都不说。

    他们不说话,她估计能陪他们在这站一日,甚至是站到明日天明。

    他斟酌了一下,给来叔介绍,“这位就是水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