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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锦绣的心里是忐忑的,不过好在皇帝的心里明了。 ?
这不,皇帝别出心裁的下了一道旨意,封赵无忧为监军,奔赴荒澜与穆百里会合。监军是什么意思,一个个都心知肚明,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任东厂,生怕东厂无限制的壮大吗?
对于这提议,内阁倒是极为赞成。
原本就找不到什么理由能遏制东厂的肆意扩张,如今皇帝下旨,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只不过要让赵无忧接旨,就得经过赵嵩点头。
赵嵩是谁?出了名的老狐狸,需权衡利弊,斟酌再三。
齐攸王府如今按兵不动,即便有所动静,丞相府也能有所应对。可是东厂那头若是有什么事儿,赵嵩还真的没办法全面顾及,尤其是穆百里远在万里之遥,实在是鞭长莫及。
赵无忧为人机警,若是能挟制穆百里,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不过赵无忧肯不肯去,还是个问题。毕竟远赴荒澜,路途遥远,十分辛苦。赵无忧的身子不好,这是众所皆知的,如果她的身子扛不住,只怕没办法出行。
皇帝也有这个担忧,是故所有的问题,都落在了赵无忧的身上。
就等着赵无忧点头,或者婉拒。
赵无忧心里是要点头的,但是面上却得拒绝。毕竟她这个病人一口应承下来,难免会招致怀疑。所以这个时候,赵无忧得进行迂回策略。
先回一趟丞相府,表明自己身子不适,不宜远行的苦衷。
这监军的事儿,很快就在朝堂上传开了,除了丞相府和齐攸王府,谁敢轻易去跟穆百里同行?穆百里是什么人,去他身边做事,盯着他,那不是纯粹找死吗?
简为忠轻叹一声,面露愁容。
“爹是在为朝廷监军的事情愁?”简衍淡然坐定。
简为忠点点头,“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决定,要设立监军随行,估摸着是有人在皇上跟前嚼舌,所以让皇上对九千岁起了别样的心思。如今要让赵无忧担任监军一职,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呢?无忧是丞相府的独子,就算去了穆百里身边,他也不能拿丞相府怎样。皇上是想利用丞相府,分掉穆百里手中的兵权,避免到时候穆百里独权。”简衍眸色微恙,“爹,皇上除了监军,可还有别的旨意?”
“这监军一人肯定是不够的,不过是以赵无忧为,到时候底下再塞几个人,弄个类似于内阁的样子,摆摆样子就可以了。”简为忠蹙眉,“然则,如果赵无忧不去,这监军团恐怕就难以成行了。谁敢去荒澜,谁敢跟千岁爷分权,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爹,监军是否需要主簿之类?”简衍慎慎的开口。
简为忠凝眉看他,“你就别想了,这件事怎么都轮不到你。”
简衍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阿衍,此去荒澜凶险万分,我们简家就你一个儿子。如果你有什么事,爹怎么跟简家的列祖列宗交代?”简为忠拂袖而去,“想都别想,你没有机会。”
简衍依旧坐在那里,唇角笑靥微凉。他特意来一趟,只不过是来证实一下这圣旨上的内容罢了!如今证实了,心里头反倒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件事,多少人悬着心,多少人如释重负。赵无忧身处朝堂,很多时候都未见出手,但始终是个隐患的存在。赵无忧不在京城,这丞相府的势力也会相对的减弱不少。
这大概是很多人,乐于见成的。
但是奉旨监军,对丞相府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
不过沐瑶并不希望赵无忧离开京城,沐国公的事情还没眉目,若是赵无忧走了,这件事就得继续搁置。此事已经耽误了太久,如果再这样下去,估计最后的线索都会没了,到时候再想查起来,更加会无从下手。
沐瑶面色微恙的站在赵无忧跟前,眸色微沉,“你真的要去?你可知道荒澜都是蛮夷,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尚书,去那样的地方势必会危险万分。”
“我若不去,便是周全吗?”赵无忧反问。
沐瑶哑然,的确,就算在京城里头,赵无忧也未见得就是安全的。
“此事是皇上的圣意,何况对于我来说,有利无害。若我能从穆百里的手中,握住兵权,来日就算你想为沐国公翻案,想必也是易如反掌。你当知道,如今仅凭你我之力,是绝对不可能跟齐攸王府抗衡的。”
沐瑶垂眸,微微攥紧了袖口,“可是你的身子不好,前往荒澜未必能扛得住。”
“所以我会带着温故一起去。”赵无忧似乎早已安排妥当,“我把奚墨留给你,如果你遇见什么难处,或者是有什么消息想要跟我互通,你就交给奚墨。”
沐瑶神色黯然,“你真的要走?”
“一定要去。”赵无忧深吸一口气,“我不去,会惹我爹不快,你该知道惹怒了我爹,会有什么后果。何况这是圣旨,我没有理由抗旨不遵。郡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明白国公爷的事情耽搁太久,以后会无从下手。”
“但是事急从权,如果东厂真的窃取了所有的兵权,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赵家会满盘皆输,而我——覆巢之下无完卵。包括你,都会难逃一劫。”
沐瑶点点头,赵无忧这人,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是有道理的。说的话,头头是道,让人无从反驳。
“我不会去太久的。”赵无忧笑得艰涩,“我爹也不会允许我离开太久,如果开战,我必定会被圣旨召回。如果议和成功,那我跟东厂将会一道转回。”
“我希望议和成功。”沐瑶定定的看着她。
赵无忧轻笑,“希望不大,不过事在人为。”
安置好了沐瑶,赵无忧便吩咐了奚墨,若是郡主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些消息要传达,可让他去找东厂沈言。她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尚书府外头的那些眼线,会相对的放松警惕。
离开之前,赵无忧去了一趟月牙阁。
小桑榆还在很努力的读书习字,如今她已经尝到了读书习字的趣味,整日埋在屋子里,对那些方方正正的汉字格外感兴趣。
赵无忧进来的时候,小桑榆还坐在窗前,认认真真的翻阅着书籍。遇见不太懂的字,她就一笔一划的抄下来,等师傅来了之后问一问。
“桑榆。”赵无忧轻唤。
小桑榆微微一愣,“大哥哥?”
赵无忧一笑,小桑榆已经快走了过来,“大哥哥今儿怎么过来了?”
“这段时间,大哥哥一直忙着处理公务,都没能过来看看你。”抚着孩子稚嫩的脸庞,赵无忧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靥,“听师傅说,你十分好学,学得很快,大哥哥很高兴。”
小桑榆歪着脑袋看她,“大哥哥今日很奇怪?是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大哥哥得出去一阵,临走前来看一看小桑榆。”赵无忧牵着她坐在了一旁,“大哥哥还是那些话,我不在京中的这段时间,不要轻易出门,如果有困难就去找奚墨哥哥。还有,不管是谁来了,你都不要走出月牙阁,权当不知道。”
孩子默默的记在了心里,重重的点头,“大哥哥放心,桑榆都记住了。”
“那就最好。”赵无忧轻叹,“要好好的。”
她想着,自己这辈子能不能也有这样一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呢?不过她的身体状况,打从一开始就不太有这种可能。寒毒太深,连做母亲都没有资格。
“大哥哥会去很久吗?”小桑榆忧伤的问。
赵无忧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会多久,不过对于这一次的离京,大哥哥很高兴。”
闻言,孩子愣在那里,定定的看着赵无忧很久。许是明白了赵无忧的意思,小桑榆突然笑了,“大哥哥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赵无忧轻笑,“你这孩子才多大,就这么多鬼脑筋?”
“只要大哥哥高兴就好。”小桑榆握住赵无忧的手,“大哥哥是个好人,所以一定要幸福。桑榆希望不管在什么时候,大哥哥都能一直的高兴,一直的笑下去。”
“嗯!”赵无忧点点头。
孩子的心意是最真诚的,不带一点杂质。所以她喜欢小桑榆,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欢喜着。她想着,要是自己有孩子该多好,最好是个女儿。
这般想着,心里却隐隐的悲凉起来。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齐攸王府那头没有动静,丞相府这头已经是默许,赵无忧该处置的都已经处置妥当,便也放了心。
校场点兵,清点精锐军士组成护卫军,与部分锦衣卫一道护送赵无忧等人前往荒澜边境,和穆百里等人汇合。
赵无忧自以为做到了面面俱到,却没想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当简衍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忽略了很久的面孔,终究会用他自己的方式,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愣了半晌,“你怎么会在这里?”
简衍站在马车边上,回眸看着掀开车窗帘子赵无忧,一如既往的笑靥温和,“赵大人难道不知道随行的监军,需要知事吗?很不巧,公主在皇上跟前,为卑职谋了知事之位。”
“驸马爷果然是非同凡响。”赵无忧放下帘子,心里头却久久无法平静。简衍这人毕竟是心思太细,难保这一路上不会现端倪。带着他一道上路,无疑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可既然是皇帝的意思,赵无忧就得好好的盘算清楚,免得到时候乱了自己的阵脚。
皇帝让自己的驸马随军,想必也是防着外臣。毕竟女婿是自家人,臣子始终是臣子,这是无可厚非的!只不过赵无忧没想到,简衍的手段还挺高,连公主都对简衍言听计从。
无奈的揉着眉心,赵无忧觉得很无奈。
一个成亲不久,就出现在花街柳巷里的男子,有必要值得公主这般守着吗?
临出前,十五公主萧柔玉亲自来送行,那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看得素兮直起鸡皮疙瘩。素兮靠窗而立,低低的开了口,“还真没看出来,这简公子是如此深情不二之人。”
这话里话外的,透着一股子嘲讽。
赵无忧挑了车窗帘子往外看,然后冷飕飕的斜睨素兮一眼。
素兮道,“看吧看吧,反正我是看不下去。这腻歪的,就跟吞了整串冰糖葫芦似的,真是酸酸甜甜各有滋味。”
“看不下去就别看!”赵无忧轻叹。
“卑职只是觉得,这人心的变数太大,这才多久?”素兮蹙眉,“最是薄幸锦衣郎,看样子是真的。”
赵无忧不语。
不远处,简衍与萧柔玉相拥,萧柔玉一脸凄美,“相公此行要万分小心,我会在家中等你归来。”
“我不能让公主失望,必定会安然转回。”简衍在她眉心轻轻落吻,“我会尽快回来,家中事宜还望夫人多担待。”
萧柔玉点点头,“你只管放心,我会的。”
十指紧扣,看上去何其情意绵绵,可这情意绵绵的背后藏着什么,又有几人知晓?不过看的出来,萧柔玉对简衍,是真的舍不得。
但简衍对于萧柔玉,就有些真假难辨了。
事实的确如此,很多时候女人比男人更容易坠入爱河。尤其遇见自己心仪的,恨不能把心肝肠肺肾都掏给他。
然则大部分情况是,你只是感动了自己,仅此而已。
离京的时候,很多人来相送,不皇帝没有来,文武百官倒是来了不少。大多是看在丞相府的面上,所以凑热闹居多。
赵无忧在想,自从和穆百里搭伙,这都离开京城多少次了?她这十多年来一直未能离开京城,可如今却动不动的踏出城门,这算不算一种选择过后的无奈?
眼见着监军队伍已经离开京城,沈言手一松,东厂专属的鹰隼便飞离了京城上空。监军其后,鹰隼先行,这件事在沈言眼里,算是十万火急了。
毕竟有关赵无忧,在穆百里那里便算是天塌了的大事。
有温故和素兮在身边,赵无忧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离开了京城,她就不必在赵嵩跟前装病,只需要防着简衍便是。
挑开车窗帘子回头看,离京城已经越来越远了,终究再也看不到。
这条路其实一点都不陌生,昔日她去金陵城,也是走的这条路。不过现在入了夏,没了当日的寒凉,这一路上绿草如茵,花开锦绣,不复当日的萧瑟之景。
一进一出,物是人非。
昔日的冤家对头,如今成了欢喜冤家,不得不说命运弄人,真当是一点都料不到。
此去荒澜,路途遥远。早前还好些,一路上艳阳高照,到了第三日便开始大雨滂沱。山路泥泞不利于行,马车陷在泥坑里无法前行。
撑着伞,赵无忧轻咳着,面色青白交加。
素兮道,“公子,实在不行只能先安营扎寨。天色渐暗,这山路不安全。”
赵无忧环顾四周,风雨交加的,让她身上衣衫都湿了。瞧一眼刚刚被推出泥坑的马车,赵无忧只能点点头,“吩咐下去,去林中那块空地处安营扎寨。”
“是!”素兮颔。
林子里安营扎寨,能减弱风雨的来势,所以还算是幸运的。
许是受了凉,当天夜里赵无忧便起高烧。烛光里,赵无忧静卧床榻,听得外头哗啦啦的雨声,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这一路走得太急,你的身子本来就不太好。”温故轻叹一声,收了金针银针,然后起身将针包放回药箱里,“歇一歇吧,不然还没赶到荒澜,你就先躺下了。”
素兮端着脸盆进来,拧了一把毛巾走到床前,探了探赵无忧的额头,“还是很烫。”说罢,便将冷毛巾覆在赵无忧的额头,“公子太着急了。”
既然素兮回来了,温故便转身走出了营帐,去给赵无忧煎药。
“我也知道是自己太着急了,只不过有些事情夜长梦多,得越快越好。”赵无忧轻叹。
素兮敛眸,“公子是担心简公子?”她跟着赵无忧那么多年,说实话,还真的没见过赵无忧,如此忌惮过一个人。
简衍,算是第一个。
“公子若是真的下不去手,却又觉得简公子是个麻烦,那不如交给卑职。”素兮笑靥凉薄,“多杀一个人和少杀一个人,对卑职这种人来说,没什么区别。”
“若真的要杀了他,早就动手了,何必到今时今日。”赵无忧勉力撑起身子。
素兮将软垫子放在她身后,让赵无忧能靠得更舒服一些。上前为赵无忧掖好被角,素兮面露担虑的坐在床沿看她,“公子到底在担心什么?”
赵无忧也不多说,“倒也没什么,只不过这一路上,你得小心盯着点。我不希望含音之事,会覆辙重蹈,再次上演。”
一提起含音,素兮的面色紧了紧,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卑职明白了。”
轻咳两声,赵无忧裹紧了自身,“我还是觉得冷。”
素兮愣了愣,急忙转身去挑火盆。可是一转身,简衍已经走进了营帐。外人并不知道赵无忧与简衍已经翻脸,所以世人都以为他们两人情义如初。
“这里不需要简大人,您请回。”素兮冷着脸,却还是得顾及颜面。毕竟简衍如今是知事大人,也算是个有官职在身的芝麻小官。
简衍面无表情,只是拿了铜剔子把火盆里的火,挑得更炙热一些。他站在那里,安静得一语不,可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必也不用多说。
“简大人请回吧!”素兮又道。
简衍终于开了口,“我来照顾,你出去吧!”
素兮笑靥凉薄,“多谢简大人,我家公子暂时不需要……”
还不得素兮说完,简衍一个跨步越过了素兮,走到了赵无忧的床前。
眼前的赵无忧,面色素白如纸,气息奄奄的靠在那里。她无力的掀了眼皮看他,眼睛里没有光亮,只有死灰般的黯淡。
“我只是想陪着你,难道这个要求也过分吗?”他坐在床边。
赵无忧面无表情,“是!”
简衍微微一怔,“合欢,你我当真不能回到过去吗?”
“你觉得呢?”赵无忧意味深长的望着他,对他投射而来的视线,不闪不躲。她没有犯错,为何要躲闪。当日做错事的,又不是她。
简衍深吸一口气,“可不可以,重新开始?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让你对我改观。合欢,我不奢望你会爱上我,但我只想陪着你。”
“公主已经娶了,你也成家立业了,如今还说重新开始?”赵无忧冷笑两声,别开了视线,“简衍,人不能太幼稚,不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简衍敛眸,“那么友谊呢?”
“友谊长存,你才能活到现在。”赵无忧眸色幽幽,“出去吧,我这里不适合你,你是知事大人,我是监军。若是相从过密,难免会招人嫌疑。”
他苦笑,也不多说,只是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桌案处坐下,“我离你远点,这样可行吗?”
看样子,他就是不想出去。
素兮犹豫着去看赵无忧,赵无忧递了她一个眼色,素兮轻叹一声拧了毛巾坐在床沿,替赵无忧换了额头的毛巾,“公子阖眼歇息,即便睡不着,闭目也能养神。”
赵无忧不言语,阖眼歇着。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身上冷一阵热一阵,格外的难受。恍惚中,她好似又走进了慕容的世界。真的好奇怪,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过慕容了。
也许是早前有穆百里在,所以她觉得很有安全感,便忽略了慕容的存在。而现在只身一人,心里的不安开始蔓延乱窜,所以慕容又出现了。
这一次,赵无忧突然意识到这棵梨树后头是个大宅子,这地方竟是莫名的熟悉。她愣在那里,看着慕容站在梨花树下含笑望着她,温柔的喊着她的名字,“合欢……”
不对,这地方是……
赵无忧连退数步,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窜。
她骇然盯着慕容,“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慕容没有说话,素白的梨花如同白雪,纷纷扬扬的落满了她的肩头。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透着一丝喑哑,她说,“合欢,放不下你啊……合欢……”
然后便是漫天火海,那熊熊烈火顷刻间吞没了一切。美丽的女子被卷入火海之中,脸上有泪蜿蜒而下。耳畔的声音如同魔咒,始终徘徊不去:合欢,放不下你……
赵无忧骤然坐起身子,浑身寒凉。
素兮拿着湿毛巾疾步走来,快坐在床沿去探赵无忧的额头,“公子怎么了?”
“我、我……”赵无忧呼吸微促。
不远处的简衍冷冷的站起身来,眸中焦灼的盯着床榻上赵无忧。他是知道的,赵无忧平素就睡不安稳,惯来做噩梦,所以此刻不由的悬心。
“合欢?”简衍蹙眉看她。
赵无忧摇了摇头,“没什么,做噩梦而已。简衍,你出去吧!”她看上去并不好受,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无力的靠在那里,气息奄奄。
温故端着药进来,见此情况,慌忙将药端到赵无忧跟前,“怎么回事?”
“没事,做噩梦了。”素兮忙接手汤药递给赵无忧,“公子赶紧喝药吧!等散了热,估摸着就能好受点。”
赵无忧轻咳着,脸色青白至极。等到将汤药一饮而尽,赵无忧再去看桌案处,已经没了简衍的踪迹,他终于还是出去了。
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赵无忧靠在那里垂下眼眸。
“那简衍怎么在这儿呢?”温故蹙眉,“他没对你怎样吧?”
“有我在,他敢!”素兮冷然,“上一次手下留情,不代表还有下一次。不过公子心里不好过也是事实,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好兄弟,说没了就没了。”
赵无忧苦笑两声,“人心总是会变的。”
“你好好歇着。”温故道,“这一次我守在门口,看谁敢进来!”
“我睡不着。”赵无忧定定的望着温故,“我又梦到慕容了。”
温故的身子骇然僵在当场,“你……”
“梨花树下,她总是对我笑。可是这一次,我梦到她被大火包围。”赵无忧垂下眉睫,“我不知道她生前遭遇过什么,只是每次梦到她,我总觉得很难过。还有,很害怕。她看我的眼神,让我很想哭。”
温故张了张嘴,音色沙哑,“且不管她生前遭遇了什么,十多年过去了,早已尘归尘土归土。”
谁都没有再说话,温故当真去守门口,他是真的不愿再看到简衍靠近赵无忧半步。
赵无忧轻笑两声,素兮微微凝眉,这公子心里好像藏着什么事,而这事儿似乎跟温故有些关系。看两人如今的相处方式,真的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卑职去巡视一下。”素兮道。
赵无忧颔,有温故在,大家也放心。何况赵无忧也吩咐了素兮诸事小心,尤其是简衍那头。
有简衍在,赵无忧总觉得心里不舒坦,那种没来由的心慌意乱,让她有些焦躁不安。她想着,是不是当日的事,让自己对简衍有了心理阴影,所以才会有今日的心态?
可转念一想,自己并非这样脆弱的人。
赵无忧轻叹,心中烦躁无比。
事实上,赵无忧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在那大雨滂沱的林内,有人低哑的道一句,“都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