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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不明白,只是打心里不愿承认罢了。? ? 有些东西太过残忍,残忍得让人不敢去触碰,就怕最后知道了实情会生不如死。
雪兰定定的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是痴愣的,身心轻颤。
穆百里长长吐出一口气,“所谓生死蛊,不是要与你同生共死,是把生的希望留给彼此。从一开始,王少钧就没想和你一起死,他所希望的是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成为你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活着,只是想为你做养蛊的容器罢了!”
“所以是我不知珍惜?”雪兰苦笑两声,然后无力的靠在了树干处。有些东西一旦掀开了真相,就会变成血淋淋的模样。
雪兰想着,终究是她负了他。
王少钧本就是个偏执的人,他认定的事情便是死亦不悔。对待雪兰,更是如此。一见倾心,再见便是一生。他是真当付出了自己的一生,不管是开始还是现在,始终未曾变过。
她忽然有些想通了,双眸圈红的望着穆百里,“所以你对赵无忧也是这样的感情?”
穆百里没有吭声,体内四窜的毒已经容不得他去想那些天长地久的神话。他如今只是担心,她会漫无边际的去找他。赵无忧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胸口起伏得厉害,这毒果真是厉害得很,只要稍有残留,就在体内再次卷土重来。他这内力尚未恢复多少,毒便已经蔓延至四肢百骸。
掌心黑雾弥漫,穆百里一声轻叹,靠着树干闭上眼睛。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们都会为对方牺牲,是吗?”雪兰突然落下泪来,“从始至终我都没能进入你们之间,一直以来是我不识好歹,是我……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王少钧了。”
穆百里睁开眼睛看她,“这世上也只有一个赵无忧。”
雪兰笑着落泪,“知道吗?我跟王少钧拜过天地,虽然当初并非出自我本意。可如今想着,他却是最真心实意待我之人,然我已没有机会……没有机会重来。”
穆百里想起了自己跟赵无忧的那些日夜,想起了赵无忧一身嫁衣如火的模样,想起了她低头一笑间的温柔。那样一个淡漠疏离的人,他好不容易暖透了她的心,却又一不小心寒了她的心肠。
如今前程渺茫,生死难料,他该如何是好?但凡有一点可能,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她的身边。可转念一想,若是见着她,他又怎么舍得死?
雪兰无声的落泪,可再多的悔恨又有什么用?人总要等到失去,才知道曾经拥有的宝贵。
佛说,人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得不到与放不下。
下辈子,你可还认得我的模样?
外头有了动静,穆百里陡然蹙眉,“有人来了!”
雪兰快拭泪,附耳在地上,“是马蹄声,有人往这边来了,大概是追兵。”
“有多少人?”穆百里问。
雪兰细细的听着,“少说也有十多人!”
穆百里眉心皱得更深了一些,“不会是追兵,估计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扶我起来。”
雪兰颔,当即小心的搀着穆百里起身,“你怎么样?还能走吗?6千户还没有回来,是不是……要不咱们去找6千户吧!”
“你不会明白!”穆百里眸光狠戾,这些日子的逃亡,他逐渐感觉到来自于背后的诡异。后来他想明白了一件事,6国安说过简衍还活着,像个活死人一样的乱窜,他便明白这东西估计就跟着自己了。
这样虽然十分凶险,但也是极好的,至少她安全了。
深吸一口气,他微微放下心来,“你还行吗?”
雪兰点点头,“你放心,对付那些宵小之辈不成问题。”一个人肩负着两条命,怎么能轻易倒下呢?她想着,若是有机会回到京城,兴许还能在他的坟前坐一坐,好好说说话呢!
穆百里冷笑两声,“宵小之辈?”那东西可厉害着呢,要知道简衍这一身的本事都来源于鬼宫,而且他带着浓重的怨气,恐怕会影响到自己布下的阵法。
毕竟此刻的穆百里没有半点内力,根本无法布下更高深玄妙的阵法,没办法坐镇阵中。
然则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穆百里深处阵中,已经看到了来势汹汹的那些人。他们都是赫峰特意调配给简衍的人,一直藏在追兵之后。
而如今6国安好不容易杀尽了追兵,眼见着可以逃入大祁境内,简衍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撤!”穆百里只觉得身上疼得厉害,连骨头缝里都在叫嚣。大概是这尸毒本就来源于简衍,如今见着了主人,更加肆无忌惮。
雪兰也觉了穆百里面色的骤变,心知大事不妙,赶紧搀着穆百里,预备从生门离开阵中。用这阵暂时困住简衍等人,给自己留点逃生的时间。
穆百里勉力撑着身子,他绝对不能倒下。
二人悄悄跑出阵的时候,穆百里已经有些扛不住了,所幸6国安及时归来。他拿着一些干饼和一些水,见着这样的情况,唯有奋力搏杀阵外之人。
简衍已经入阵,估计是想要在阵中找出穆百里的所在。
冷箭离弦,快没入了6国安的胸口。他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冷剑离手,贯穿了那名弓箭手的咽喉。脚下一软,低眉望着自己胸口的箭,他想着……怕是要坏事了。
可即便如此,这胸腔里的一口气还是不能吐出去。他若是死了,那这穆百里就更是必死无疑。眼见着希望就在前方,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捡起地上的一柄剑,当下圻断了胸口的箭身,只留了箭头在身体里。那个部位是不能轻易拔出箭来的,否则若是大出血,只怕真的连一口气都撑不下去了。
这些人手里有箭,6国安飞身而起,拼尽全力将这些人悉数砍杀在地。最后那一箭射来的时候,6国安已经没力气躲避了,身上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箭。
最后还是雪兰带着穆百里出来,是雪兰结果了那人的性命,连同着6国安一道搀上了马车,快带着二人驱车离去。
穆百里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到了最后基本就跟死人没多少区别。可他不敢闭上眼睛,生怕这一闭眼就是前世今生的永诀。
6国安靠在车壁处,面色惨白如纸,他双手满是鲜血,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千岁爷。”他低低的喊了一声,将瓷瓶里的药倒在手心里,用尽全力塞进了穆百里的口中,“吞下去,能活。”
穆百里无力的眨着眼睛看他,看着6国安唇上的血,看着他唇角的笑,眉心微蹙的咽了下去。他跟6国安的交情早就越了生死,二人之间的默契,更不需要多说什么。
眼见着穆百里吞咽了下去,6国安如释重负的靠在他身边,两个大男人想说点知心话。
“我快不行了。”6国安无力的笑着,“伤到了要害,拔不拔箭都得死。可是千岁爷你得好好的活下去,赵大人还在京城里疯似的等着你的消息,你若一直不回去,恐怕她真的要血洗东厂了。”
“忘了告诉你,温故说赵大人怀着的可能是个女儿,我是见不到孩子的满月宴了,就不送礼了,反正你什么都有也不差我这点物件。”
他艰难的咽下一口气,喉间满是腥甜的滋味。扭头看着穆百里那无奈的笑,他也跟着笑出声来。可这一笑,喉间的血便已喷薄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陪不了你了。”6国安笑着说,“我只是很可惜,就这样死在这里,没能再回京城一趟。”
许是听到里头的笑声,雪兰在戈壁上停下了马车。后头没有人继续追捕,她想着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掀开车帘的那一瞬,她是震惊的。
6国安浑身是血,靠在车壁处,两个人像两个傻子一般笑着。
这大概就是男人之间的情义,雪兰不懂。
好兄弟,有今生没来世。
6国安的手中捏着那一枚簪,“知道吗,我给了素兮一个承诺,可我回不去了,这心里头很难过。不过若是你能回去,这世上就能少几个伤心的可怜人,就是委屈了我的素兮姑娘。”
雪兰泪落,“你们都要撑着,此去南抚镇就隔着一片沙漠。我是沙漠里走出来的,我可以带着你们穿过沙漠进入大祁境内。只要能离开大邺,我们就不怕追兵了。”
“好!”6国安点点头,将簪子收入怀中贴身收着,“我想陪千岁爷走完这条路。”
穆百里还是那一副冷笑,“真是矫情。”却又补了一句,“生死同归。”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雪兰牵着马走在沙漠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黄沙。大漠里出来的她,深谙大漠里的生存法则,更知道在这大漠里如何辨别东南西北。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简衍却是个阴魂不散的存在。即便入了这大漠,他也从未想过要放过穆百里。
简衍带着人闯了沙漠,他明知道自己这具身子在炎热里会加快**,可他还是选择了这样同归于尽的做法。这种执念,早已出了人的范畴,是恶魔般的存在。
那一场大风沙暴里,一切都化为乌有。
风沙刮在脸上,疼痛到了麻木。黑天昏地的世界里,生命变得极为渺小,那漫天的风沙快将人吞没其中。刀光剑影之中,压根看不清楚四周的情况。
这一战,雪兰自认为是最艰苦的一战,再高的武功也拼不过这摧枯拉朽的风沙暴,内力再好也是试不出来。到了最后究竟生了什么事,雪兰也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风暴之中,6国安与穆百里大半个身子都被埋在了风沙之中,可这两人却在拼命的想把对方拽出沙堆。
生死之情,早就过了手足之情。
后来生了什么事,雪兰也记不清了。风沙暴来得太猛烈,谁都顾不得再交战,雪兰一个女子,拼了命的想要保护两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最后精疲力竭……
等到她睁开眼睛,已经身处客栈之中。
“我醒来之后,就已经在这里了,到底拖着他们走了多远我也记不清楚,总归是拼了命就对了。”雪兰低低的说着,“可拼了命的结果,还是只有我一个人站在这里,跟你们说着那些惨烈的悲凉。”
她抬头望着赵无忧和素兮,“如果可以,我宁可自己死也不希望他们两个出事。可事与愿违,我能做的毕竟有限,我救不了穆百里,也救不了6国安。在这场乱局里,我锁充当的也只是传话筒的作用,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语罢,雪兰朝着赵无忧拱手,默不作声的离开。
老头轻叹一声,“我当时正好出去有事,谁知道这风沙暴里卷了几个人。就当是白捡的便宜,直接给拉回去了,没想到还有活的。”
素兮没有反应,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冰冷的墓碑,没有只言片语,唯有将此生终结的时候,才敢告诉你你是今生最误会的选择。
“素兮?”赵无忧俯身。
见状,老头轻叹一声,“这故事还真不好听,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再这样下去,老头觉得自己的伤感也得泛滥成灾了。
“我只是后悔,当日他走的时候,为何连给他一个答案都这样吝啬呢?公子,你可知道我有多懊悔?”素兮苦笑,“我终于明白公子当初的心情了,原来人到了悲痛欲绝的时候,是真的哭不出来的。”
她望着赵无忧,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哭不出来……可这心里头,却疼得厉害。这才多久的事儿?早前还厚颜无耻的说是要与我共度一生的,而今一闭眼便都不作数了。”
赵无忧轻轻的抱着素兮,“难过的时候就想想以前开心的事情,想着想着心就会越来越疼,然后就能哭出来了。多年前我还能让你重新开始,让你慢慢的忘了那一段惨烈。而今我只能说,凡事总会过去,时间是最好的煎熬。”
素兮笑得艰涩,眼眶里被风吹得干涩,竟是一滴泪也落不下来。人生在世,喜怒哀乐,可有些人的离开却能把你的喜怒哀乐全部带走。
心疼到麻木,便不会再疼了。
“这一次我不必担心他再走了,也不必再担心找不到他。”素兮笑了笑,“我陪他好好说会话,公子先走吧!”
赵无忧点点头,这个时候素兮需要的是冷静。她想陪伴的人,是这个再也回不来的男人。
黄沙漫天,阳光极好,那灼热的沙子熨烫着肌肤,带来灼灼之痛。
素兮坐在石碑前头,轻轻拂过这石碑上的簪子,“早知道回不来,就不该让你把这簪子带走。”她哽咽了一下,然后笑得身子轻颤,“你该把我一起带走的。”
红了眼眶望着那簪子,素兮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说这话,是不是有点晚?如果当日便应了你,你是不是也能撑到我来找你?我不懂你们男人之间的情义,但我知道你这么做的是对的。”
“如果有一天公子遇见了危险,我也会像你这样,为了她不顾一切,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可是6国安,你无愧于天地,可你愧对了我不是吗?”
“离别前的那一场表白,是儿戏吗?可我当了真!为何我当了真的时候,你又不作数了呢?温故说过,你在接受治疗,我当时便想着,也许我该试着放下以前的一切,也许真的该重新开始。”
“我在努力,你却放了手。”
而今呢?只剩下一把相思成灰,再也回不来了。
“我当了一回寡妇,不想当第二次寡妇。”素兮终于哭出声来,她双手支在石碑两侧,“男人都是混蛋,每次都说话不算数。有本事,你倒是爬出来跟我说清楚。说那些情长之话,却做着绝情之事,你不觉得理亏吗?这么心安理得的躺在这底下,你觉得这便是你的俯仰无愧?那我呢?”
早知道做不到,何必承诺?何必招惹?招惹了又不负责,跟那些负心薄幸之人有什么区别?
赵无忧静静的站在客栈门前,看着那漫天黄沙,抬头看了看灼热的太阳,微微垂下眉眼,“我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把素兮从绝望边缘拽回来。在这世上她只信任两个人,一则是我,一则是她师兄。”
“后来我想让她走出阴影,劝她重新开始。可我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也就不做这乱点鸳鸯谱的人,今日也不会成了这罪魁祸。”
雪兰抽泣,“是我对不住你们,我救不了他们。”
“人的命天注定,上天的安排,谁又能说得清楚呢?”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是素兮和6国安没这个福分,已然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却还是功亏一篑。人生在世,最不能做的就是等待。”
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也没有人会一直等你。你还在犹豫,上天就会替你拿主意。所以后悔的时候,也只是你一个人的后悔。
素兮如是,雪兰亦复如是。
她们都后悔了,但是……老天爷没有再给她们机会,因为爱着她们的人,此刻都已长埋地下。
赵无忧望着漫天黄沙,想起了那一句话: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这大概就是人世间,最大的憾事,缘尽情未了。
白衣纤瘦,赵无忧还是赵无忧,除了初见穆百里之时吐了一口心头血,便也没什么情绪波动。这在疯老头看来,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
“难怪雪兰说你这人了不得,如今看来,还真当是了不得的。”疯老头在前头带路,“我还以为你得伤心难过好一阵子,没想到你这一觉睡醒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难过?”赵无忧音色低沉,“只是这种伤心难过的事儿做多了,难免亲者痛仇者快,我又何必为难自己,便宜了别人呢?夫君还没死,我得把这点伤心难过都收起来,若是连我都只有绝望,那要谁来救他呢?”
老头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儿。
“这屋子里头有些臭,你忍着些。”老头笑嘻嘻,有些精神振奋,“你都不知道,这人是个硬骨头。不对,应该说这死人是个硬骨头。不过你放心,我把他绑得严严实实的,他伤不了你。早知道他这么不是东西,老头子就该给他点厉害尝尝,时不时的拿出去晒一晒,晒成人干才好玩。”
赵无忧站在那地下室门外,眉目微沉,“烦劳掌柜的在外头等一等。”
“放心吧!”老头在外头坐下,“我在这儿等着,你只管去刺激刺激他,对了……最好让他告诉我,他身上的蛊在什么地方养着,老头子就想亲眼看一看,这蛊是个什么东西。听说,是个虫子?”
赵无忧没有吭声,推门而入。
诚然如老头所言,这屋子里一股子腐臭味,一般人还真的有些受不了。
赵无忧走到烛台前,取了腰间的火折子,将烛台点燃。
烛光明灭不定,倒映着那一袭白衣如雪,那张素白无温的面孔。赵无忧也不着急,不慌不忙的在桌案处坐定,压根没有要靠近床榻,看一看简衍现状的意思。
她不愠不闹,不言不语,那一副淡漠疏离就像是个局外人。
简衍被那光线刺了眼睛,半晌才破开一条眼缝,然后便愣在了那里,不敢置信的望着坐在不远处,一语不的赵无忧。白衣少年,眉目如画,却始终面无表情。
“合欢?”干哑的嗓子里,出了微弱的声音。这两个字让他魂牵梦萦了一辈子,也是为了这两字,他才会落得如斯下场。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不曾见到她了,那一袭白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只觉得如梦幻一般,激动得不能自抑。
赵无忧坐在微光里,白衣如旧,容颜如昔。她很是平静的看着他,没有半点情绪波动。这个时候你就算上前撕了简衍又有什么用呢?穆百里能睁开眼睛,6国安能复活吗?
都不能!
既然都不能,那就不必浪费情绪在这样的人身上。
“合欢,你为何不说话?合欢……”简衍有些紧张,“是因为我现在吓着你了是吗?你别怕,我还是简衍,我还是你的阿衍,还是那个跟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那个简衍。合欢,合欢你说句话好不好,你每次不说话的时候,我这心里头都会觉得好难过。”
“阿衍?”赵无忧低低的开了口,“我青梅竹马的阿衍早就死了,而你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不死人罢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半点人的痕迹吗?除了会说话好有点意识,你还有人性吗?”
简衍顿了顿,“合欢?”
“别叫这个名字,我嫌脏。”赵无忧淡淡的开口,指尖摸索着手中的骨笛。
“不,合欢,你是我的合欢,合欢……”简衍就跟了疯似的,整个人都开始挣扎。
可他现在的身子状况,已经由不得他任性,再折腾下去这腐肉便会断裂,然后便是骨骼的损伤。这种损伤一旦形成就再难愈合,毕竟他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有任何的痊愈可能。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赵无忧抚着骨笛,眸色狠戾,“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可你自以为是的觉得,你便是我的一切。你擅自做主想要改变我的人生,却从未问过我答不答应。你觉得那是为了我好,可你只是感动了自己,恶心了我!”
简衍还在挣扎,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不是这样的,我是为了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合欢,你信我!你信我!”
“就算我信你又怎样?你已经死了。”赵无忧站起身来看他,面对如此恐怖的面容,她没有半点惧色,只是觉得恶心罢了,“你活着的时候险些毁了我的上半生,如今你死了又妄图毁了我的下半生。简衍,你还敢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我处处给你机会,我想让你幡然醒悟,可后来我才知道,对敌人的手下留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穆百里如今的状况,就是最好的证明。”
简衍愣住,“你是说,你不后悔杀了我?”
“后悔?”赵无忧笑了,“我后悔的是没有把你碎尸万段,让你还能在这人世间胡作非为,自以为是的改变所有人的结局。如果不是你,金陵城数万万人不会死,那么多百姓不会流离失所。如果不是你,6国安不会死素兮就不会伤心,穆百里也不会变成这样,让我和我的孩子无所依存。”
“你——和你的孩子?穆百里……”简衍冷笑两声。
赵无忧仰头深吸一口气,“是啊,我们很好很幸福。一家三口,眼见着是要永远在一起了,却没想到你这阴魂不散的,还是得逞了。”
“那么我这样做是对的!”简衍笑得凛冽,几近咬牙切齿,“我终于让你感觉到了心疼的滋味,不是吗?合欢,你觉得心疼吗?生不如死的痛苦,你感受到了吗?是不是很痛苦很难受?你可知道,那便是我所经历过的,你给予的痛苦。”
“你错了,这痛苦不是来源于你,而是我跟穆百里之间的事情,关你什么事?”赵无忧冷笑,“你自以为杀了穆百里就能让我痛苦一生,那就错了。他给予我的从来不是痛苦,只有快乐和幸福。能在有生之年得此良人,我此生无悔。大不了他死我也死,总归都在一处罢了!这点情深意重,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
“那你的孩子呢!”简衍怒喝,“我就不信师父会放任你的孩子安然无恙。”
赵无忧陡然握紧手中的骨笛,“是你通知了萧容?”
“是!”简衍突然笑了,笑得何其疯狂,“打从6国安回来,我便知道要杀死穆百里的可能很小很小。既然如此,那我只好试一试另一条路。没想到、没想到……”
他笑得何其刺耳,让赵无忧的面色渐变。
身为母亲,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孩子之事。她十月怀胎一人产子,等不到丈夫归来,又临孩子丢失,这桩桩件件累积在心头的痛与恨,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沉重。
骨节泛白,赵无忧恨不能将眼前这人挫骨扬灰。
可转念一想,简衍已经是个死人了,他除了等死不会感觉到任何的痛苦,所以你就算捅他几刀他都不会觉得痛。就这样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合欢,心疼吗?”简衍温柔的问。
赵无忧不言不语,站在那里微微绷紧了身子。
简衍又温柔的笑道,“你若是觉得心疼,那便哭出来吧!在我这里,你不需要任何的掩饰,你若觉得难受就哭吧!合欢,我害了穆百里,还让师父对付了你的孩子,你是不是觉得格外的恨我?你现在后悔了吗?后悔杀死我,后悔没有跟我在一起?合欢……”
“我会救活穆百里。”赵无忧缓步上前,“我还会跟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当然,你是看不到这一天了。我跟他缘分未尽,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还会有更好的未来。”
“你还不知道吧,萧容已经成了丧家之犬,整个大邺都在追杀他。你还能指望萧容再救你一次吗?别想了,他就算拿捏着我的孩子又能怎样呢?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力挽狂澜了。”
简衍定定的望着眼前的赵无忧,“你为何不生气?为何不……不恨我?”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我若跟一个死人置气,那岂非也要气死?”赵无忧轻叹一声,“既然你是阴魂不散,那我得让你看清楚,你所有的如意算盘都会落空。你知道蝴蝶蛊吧!无极宫对于蝴蝶蛊的觊觎,你心知肚明。”
“你想说什么?”简衍瞪大眼睛,“蝴蝶蛊会让你变得日渐虚弱,如果不能及时取出来,你会死。”
赵无忧冷笑,“你聪明一世,却被萧容骗得这样团团转。到底是我可悲,还是你更可怜?萧容身中蛊毒,需要我身上的蝴蝶蛊来活死人肉白骨,治好他的蛊。他只是利用你,偏你还把他奉为神灵一般供养,简直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