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垂耳执事 >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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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护室中繁琐的监测仪器在寂静室内发出细小的嗡鸣。

    到了准许探视的时间,陆上锦的助理轻声走进来,里面有人在探视。

    一个蝴蝶omega坐在床边的软椅里,用湿毛巾给言逸擦着手心。

    谈梦发间伸出两条细长触角,顶端的圆点碰触到言逸眉心。

    “唔。”谈梦似乎在言逸的脑海中读到了什么,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一段记录。

    助理愣了半天,立刻打开微博,拿里面的照片比对了一下。

    “是……谈梦老师?”助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家里书橱上摆着好几套谈梦的小说,当代军事小说新锐作家,他为了抢签名版新书蹲前x,付款前一秒被陆上锦一个电话过来导致梦想破灭。

    谈梦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我在听他给我讲一个故事。”谈梦移开触角,收回发丝里,“我是来听悲伤故事的,但有些可爱的人,只能记住过往里美好的东西。”

    他很意外。

    言逸昏睡时的记忆并不是血腥惨痛的,反而只在十几岁的回忆里循环。

    他透过言逸的眼睛看见了二十岁的陆上锦,和他印象里的冷面总裁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温柔笑着的时候反而更多。

    “你来替陆上锦看望他吗,那我就不打扰了。”

    谈梦收拾起笔记本,在助理希冀的灼灼目光下签了名,撕下来一页送给他,眼睛里神采闪动:“谢谢喜欢。”

    今天的素材出乎意料,也许能写一对甜蜜的战地恋人。

    他听见助理低声读着陆上锦留下的第一张纸条,于是缓缓合了门。

    “言言,你如果能看到或是听到这张字条,我应该已经成功潜入内部了。如果你醒了,你要知道,即使你自己放弃自己,我也不会。所以等我回来。”

    字写得很急,但绝不敷衍。

    助理一字一句地读,不急不缓,这几天唯一的工作就是看望监护室里的言逸,相当于难得的休假。

    老板自从接手集团起,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雷厉风行冷漠严整,他也没想到老板能为了一个omega疯狂到这种地步。

    老板跪在抢救室外哭得让人心酸,他目睹了这些日子里,老板昔日的放纵风流都收敛成一方柔情深潭,他的老板没有童年,从前伪装成沉稳的一颗坏小子的心现在才姗姗来迟地成熟。

    有的感情命中注定,或完美契合,或刻骨情衷。

    后者总要多些曲折。

    助理把纸条整齐折起来,压在言逸手底下。

    “夫人,之前那个胡萝卜胸针确实是我帮老板买的,但我见他盯着那个款式看了很久,自作主张买来之后他还骂了我。”

    “老板应该是知道您喜欢什么的,嘿,我替老板说两句好话,有点违心呢。”助理搓了搓手,卑微絮叨,“您一定一定挺过来,不然我们这些跟在陆总身边的更没有好日子过。”

    助理给言逸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言逸呼吸微弱,却已见平缓,指尖微微动了动,触着露出枕边一角的纸条。

    纸条上沾着清淡的水仙信息素,细微的安抚香味被言逸拢在掌心,在梦里,十七岁那年被托着腰举起来拢住了萤火虫。

    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底地下室,陆上锦的心揪了一下。

    他左手抱着小灰兔,穿梭在无边际的试管之间,一个一个寻过去。

    夏镜天循着内/壁找出口,来时的门被从外部锁死,内/壁和墙壁平滑如一体,没有能让陆上锦解锁的集合线路。

    这么大一个实验室,制冷、新风、回风都需要管道,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自己设计这座实验室会把这几个系统安排在什么位置。

    天花板均匀分布散流器以保持实验室内空气洁净,夏镜天仰头观察了一会儿,从这地方爬上去应该能到达控制机房。

    他回过神再往陆上锦那边看,人不见了。

    “喂?”夏镜天身子一振,重新端起M16,警惕地退到角落,贴着墙悄声移动。

    他敲了敲耳机:“你在哪儿?现在必须离开了。”

    耳机里传来嘶嘶杂音,陆上锦没有回应。

    “……”

    夏镜天倒是完全不怀疑那个家伙会把他自己扔在这儿。

    他贴着墙壁摸进实验室深处,警惕着周围细微的声响。

    前方有响动,夏镜天立刻蹲下,托起枪身斜指前方。

    试验台上有一管样品忽然倒了,在桌面上滚动。

    夏镜天胸口剧烈起伏,尽力压低放轻呼吸,冷汗把手套护掌部分浸透了。

    平心而论,再扑过来十几条生化机械犬他一个人确实搞不定。

    一想到陆上锦熟练的战斗方式和观察力,是和言逸同生共死那么多年共同磨合出来的,心里头就酸得不行。

    只恨自己晚生好些年,错过了他明媚的盛放。

    夏镜天屏住呼吸,细细听着周身的异动,隐约有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忽远忽近,在这个房间里,似乎还有另外的人。

    他拨开手表上的录音,低声留遗言。

    “我现在在PBB地下冷冻室,陆上锦不在,可能已经挂了。这里面有东西在喘气,我能听到,但不知道位置。”

    实验室深处没有开照明,夏镜天俯身伏在地面上向前匍匐,拨开袖口的电筒,光线顺着深处打过去,在几个试验台间扫了扫。

    啪。

    一声玻璃炸碎的脆响在寂静的实验室中显得极其清晰,夏镜天立刻翻身后退,反手一枪朝着声音来向扣了扳机。

    一颗子弹换来了一声恐怖的咆哮,那绝对不是人或者狗能发出的痛吼。

    霎时浑身被冷汗浸透,夏镜天站了起来,电筒光线迎着吼声照过去,一头浑身披覆鳞甲的巨大蜥蜴扬起头,陆上锦就卡在它嘴里,鲜血像水流一般淌到地上。

    “站那儿干什么!滚!”陆上锦回头吼了一声,双手用力掰着蜥蜴的嘴,蜥蜴口中利齿深深刻进陆上锦腹背,靠近伤口的部位隐隐发黑。

    话音刚落,夏镜天翻身滚了出去,刚站的那处被铁鞭似的尾巴狠狠抽出一道深坑。

    他退了几步,瞄准蜥蜴的下颌,连发两发重力弹。

    蜥蜴痛苦地咬着陆上锦凌空乱甩,下颌被重力弹狠狠沉到了地上。

    小灰兔钻在桌子底下哭都不敢出声,夏镜天顺手把那小孩儿捡进怀里,抬手挡住他的眼睛。

    陆上锦趁机翻身撤出来,立刻发动伴生能力攫取,像一道凌空俯冲的黑影,抓起夏镜天踩着试验台跃出十来米远。

    夏镜天摔到试验台里,试管稀里哗啦往身上砸,下意识护着怀里小兔子的头。

    陆上锦撑着地面爬起来,身上被利齿撕咬出数十道伤口,发黑的血液淌成涓流,在脚下积攒了一滩血红。

    他喘口气,踉跄扶到墙壁上,拨开了大照明灯的开关。

    这才看清那怪物的全貌。

    一头身长六米的科莫西龙,后颈安装着钢化玻璃培养罩,其中的腺体强有力地跳动,为这头巨蜥提供无尽的能量。

    夏镜天拨开身上砸的几十个试管:“你还让他咬,你打腺体啊!”

    陆上锦用awm撑着身体,看着巨蜥后颈跳动的腺体,指尖颤抖着握紧,攥得指节发白。

    科莫西龙与变色龙A3腺体的结合。能依靠腺体发动变色龙M2能力群体隐身,连带着陆上锦一起消失。

    陆上锦撑着一口气端起awm,话说得极轻,艰难地快把声带都撕裂了:

    “那是我爸。”

    带着鳞甲的长尾扫过来,夏镜天抱起小兔子往后逃,陆上锦踩着试验台连续后跃,狙击枪瞄准巨蜥后颈,食指按在扳机上迟疑了很久、很久。

    终于还是扣了下去。

    马格南子弹高速冲撞,附加游隼M2能力的精准定位,防护罩竟然只被打出了一道裂纹。

    枪声激怒了巨蜥,像疯狂扑过来的远古巨龙。张开毒液横流的巨口,一口咬碎半个试验台。

    “嘶……”夏镜天小臂被划出一道伤口,毒液渗进去钻心地疼。

    他对着录音继续留遗言:

    “哥,你初恋衣服里的那条壁虎真的不是我放的……我就把他关厕所里了,我嫌他烦。当时真没想搅黄你们。”

    陆上锦退后观察,目光骤然定格在那头蜥蜴脚下。

    散乱的试管倒在地上,其中有一个上面标注着“垂耳兔A3,姓名:言逸。”

    “你拿着,”陆上锦摘了沉重的狙击枪扔给夏镜天,从腰带里抽出两把精钢战术匕首,擦着扫过来的粗壮鳞尾滚到巨蜥脚下,猛然下刺将它一根脚趾钉在地上。

    他把言逸的干细胞样本收进保温保险箱,提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巨蜥同时得到变色龙J1能力“360度全方观察”,锋利脚爪划过陆上锦的肩膀抓在地面上。

    陆上锦肩头被削出一道深壑般的爪痕,怀里银色的保温箱蹭满了血迹和手印也不放手。

    像得到钻石的守财奴,就那么咬着牙死死抱着怀里的宝物。

    夏镜天趴在地上瞄准巨蜥的眼睛,没有瞄准镜的狙击枪对游隼以外的种族都是废枪,但距离太远,重力弹打不进去。

    腰带里塞的手机居然无声地震动起来。

    夏镜天连开了胡乱的几枪吸引巨蜥的注意力,掩护陆上锦撤过来,自己抱起小灰兔往另一侧逃。

    贴身放的手机不停震动,夏镜天趁着巨蜥的注意力完全被陆上锦吸引,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着视频通话。

    “顾老板?”夏镜天愣了愣,边躲避爆炸的弹片和蜥蜴的扑杀,偶尔回头看一眼屏幕,“这在海底怎么有信号?”

    顾未的大鼻孔贴在屏幕上,终于调好角度,在桌面上托着腮帮:“我现在用PBB最高权限联络你们,冷冻室通风口通道已经打开,三分钟内离开冷冻室,按我指示撤离。”

    “你他/妈个狗/逼哪儿来的最高权限?”夏镜天揣起手机,把小灰兔放在实验台底下,跳上竖柜,双手按在天花板散流器上用力掰。

    掰开散流器的一刹那,陆上锦翻身落下来抱起小灰兔,扬手扔到夏镜天怀里,连着手里的保温箱也扔给他:

    “带东西走。”他扶着流血的肩头,脸色隐隐泛起一层病白。

    夏镜天回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顺着通风口爬了上去。

    他后脚刚缩进通风口,巨蜥的獠牙一口啃碎了半个钢制天花板。

    十秒钟后,通风口里伸出了一只手。

    陆上锦顺着立柜一跃,抓住夏镜天的手腕,顺着通风口翻了上去。

    夏镜天抱着小灰兔,把保温箱踢给陆上锦,惋惜地看着自己刚伸出去拉他上来的右手。

    “不敢相信,我刚做了让我后半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儿。”

    陆上锦提起保温箱向外匍匐离开,夏镜天抱着孩子紧随其后。

    陆上锦待过的地方留下一滩粘稠血痕,夏镜天目测这出血量,眉头越皱越紧。

    “喂,你有事儿没?”

    陆上锦淡漠应了一声,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