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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十余天的沿海航行,这天上午,两百艘大船在伶仃洋内缓缓而行,唐朝时,伶仃洋内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岛屿,它们还没有和大陆连成一片,各自独立,岛屿和岛屿之间都相隔不远,黄昏时分,船队停泊在两座大岛之间,李鸯派两名手下去南海县打听消息。
李鸯不知道,在他和父亲李偲不在岭南这段时间,岭南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李偲的死讯传来后,各方都在争夺岭南经略使的位置,尤其尉迟虎,他秘密勾结李偲的四子李鄜,承诺扶持李鄜上位。
与此同时,他出重金拉拢李瑜手下几名掌军大将,并不断得手,已经成功拉拢了五名中郎将中的三人,也就是六千人转而向尉迟虎效劳。
李瑜也想继承父亲经略使之职,可惜增城大将罗怀清是支持长子李鸯上位,李瑜喜好音乐、舞蹈和美酒,喜欢纵情声色,导致将领们都不太支持他。
入夜,在王府不远处的一座小宅内隐隐传来丝竹之声,更夫走过,忍不住重重啐了一口,召王病逝,南海县满城戴孝,王府内当然也竖满了幡子,李瑜不敢在王府内谈论音乐,却悄悄把不远处的一座民宅租下,趁夜和一群同好者聚在一起,喝酒弹琴,高谈阔论音乐之美。
喜欢音乐其实无可厚非,唐朝喜欢音乐的文人雅士如过江之鲫,但如果喜欢音乐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荒废学业政务,那就不应该了,何况李瑜父亲去世不久,还在重孝期,更不能迷恋音乐。
其实李瑜已经很节制了,父亲去世的消息传来后,他再也没有碰过音乐和歌舞,每天都身穿重孝为父亲守灵。
只是今天,他的好友新创了一首曲子,请众人点评,李瑜再也控制不住,便把附近一座民宅租下,待到深夜时,五六个音乐同好聚在一起喝酒点评曲子。
这时,无数的黑影从四面八方而来,一名满脸横肉的将领一摆手,两千士兵将民宅团团包围。
这也是李瑜自己作死,平时王府内有上千士兵保护,想搞他的人根本没有机会,但今晚他从王府里溜出来,躲在一座小民宅中,身边没有一个侍卫,想杀他之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为首将领见士兵已经包围了民宅,他当即下令道:“杀进去,拿下李瑜人头者,赏银百两!”
数百名士兵纷纷翻墙跳进了院子,此时,后院里五六名男子正聚在一起喝酒谈论音乐,两名丫鬟挑着灯笼站在一旁,瞌睡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六人却兴致盎然。
“我来试一曲!”
李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抽出一支玉箫,放在唇边,呜呜咽咽吹了起来。
就在这时,花园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众人纷纷站起,李瑜也停止吹箫,愕然向惨叫处望去。
只见从花园外涌入大群士兵,手执锋利的横刀,一个个凶神恶煞向这边扑来,两个丫鬟吓得尖叫一声,丢掉灯笼便逃,只逃了几步便被乱刀砍倒,倒在血泊之中。
李瑜大吃一惊,转身向水池方向逃去,这时,他听见写曲的好友大喊:“是我提供的消息,我要见尉迟将军,你们不能.......啊!”
李瑜心中懊悔万分,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大叫提供消息之人已被砍掉半个脑袋,血淋淋地倒在地上,这时,他腰间忽然一痛,一低头,却见一把横刀插进了自己腰间,他顿时痛得惨叫起来,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他的惨叫声嘎然停止,他的人头已被劈掉,脑袋骨碌碌滚出一丈远。
其余几人都没有逃掉,都被士兵乱刃分尸,为首校尉抢到了李瑜的人头,这时,刚才满脸横肉的大将走来,厉声喝问道:“李瑜小贼何在?”
校尉连忙上前,单膝跪下,将李瑜人头呈上,“启禀尉迟将军,李瑜人头在此!”
“好!”
将领接过人头,心中大喜。
这名满脸横肉的主将鸣叫尉迟青,是尉迟虎的兄弟,尉迟家族策反了南海驻军三名中郎将后,尉迟青便作为联络人潜入了南海县,三名中郎将都听从他的指挥,使他手下兵力达六千人,另外还有四千人忠于李瑜,由两名中郎将统领。
干掉了李瑜,尉迟青当即令道:“向城外发信号!”
西城门上点燃了一堆火,城门大开,很快,尉迟虎率领五千军队出现了,他们直接杀进了城内,尉迟虎年约四十岁上下,长一张方脸,眉毛粗糙得像刷子一样。
尉迟虎身披金盔金甲,他进城门便问道:“尉迟青何在?”
一名校尉抱拳道:“尉迟二将军正率军攻打王府,他让卑职告诉大将军,李瑜人头已拿到!”
“干得好!”
尉迟虎赞了一声,又问道:“王府内是谁的士兵?”
“是中郎将曾靖海率领的两千人!”
“那柳长季呢?”尉迟虎追问道。
柳长季和曾靖海都是忠于李瑜的中郎将,手下各有两千人,他们都回绝了尉迟虎对他们的拉拢,尉迟虎想占领南海县,干掉这两人是关键。
校尉立刻道:“柳长季和他的军队都在北军营内!”
尉迟虎点点头令道:“去北军营!”
他率领五千军队在校尉的带领下,向北军营杀去.......
北军营紧靠北城门,是一座小军营,最多只能容纳四千人,柳长季和曾靖海率领的四千士兵便驻守在这里,但曾靖海率部去防御王府,军营内只剩下柳长季和他的两千部下。
尉迟虎杀到北城,却见北城门大开,他心中暗叫不妙,立刻率领五千士兵冲进旁边的军营,果然被他猜到了,军营是一座空营,柳长季和他的两千士兵都从北城门逃走了。
这时,士兵在伙房抓住一名厨子,将他押过来,厨子心中害怕,吓得跪在尉迟虎战马前,“大将军饶命!”
尉迟虎冷冷道:“我可以不杀你,但你要老老实实交代,柳长季为什么逃掉,发生了什么事?”
“具体小人也不清楚,我只是听几名士兵说,说李瑜被杀了,柳将军想率军去王府,又有人跑来报告,说西城门开了,尉迟大将军率领大军从西城门杀进来,柳将军就决定从北门逃走!”
“你的意思说,他们刚刚才逃走?”尉迟虎又追问。
“正是!走了还不到一盏茶时间。”
尉迟虎立刻调转马头,率领军队追了出去,他们奔出北城门外,远处是一片漆黑,已经看不见柳长季军队的踪影。
有大将低声道:“可能是去投奔罗怀清了。”
尉迟虎点点头,只有这个可能。
他当即令道:“关闭城门,去王府!”
..........
召王府同时也是岭南五府经略府,占地近五百亩,里面的楼台亭阁极多,中郎将曾靖海率两千人死守王府。
曾靖海其实是水军主将,但因为没有敌人,广州的水军并没有多,只有两千人,主要负责在伶仃洋内巡哨,打击零星海盗。
曾靖海倒并非忠心李瑜,他是忠心召王李偲,李偲临走前嘱咐他辅佐李瑜,他当然要尽心职守,怎奈李瑜自己不争气,脱掉孝服跑去谈论音乐,被同伴出卖,最终死在尉迟青的手中。
王府围墙高大坚固,两千士兵部署在围墙上和房顶上,用弓箭死守,而攻打王府的士兵有六千人,都是投降尉迟虎的三名中郎将部下。
这时,尉迟虎率领五千士兵赶到,尉迟青连忙上前来参见大哥,尉迟虎看了一眼王府问道:“有劝降了吗?”
“我给曾靖海喊过话了,但没有回应。”
“他人在哪里?我来劝他。”
“就在正门旁边,大哥要当心对方冷箭。”
尉迟虎来到大门前,亲兵们高举盾牌,将他遮挡得严严实实。
“曾老弟可在?”尉迟虎高声喊道。
半响,有人回答道:“尉迟虎,召王待你不薄,你却要夺他的根基,你不羞愧吗?”
声音正是中郎将曾靖海,尉迟虎道:“曾将军误会了,我尉迟家族何德何能,敢霸占岭南?我们是支持四郎李鄜上位,李瑜昏庸,沉溺于音乐酒色,不堪大用,你何必效忠这种人。”
“李鄜更昏庸无道!”
“曾老弟,我其实是支持长子李鸯,但不知李鸯会不会被扣在长安,所以暂时支持李鄜,如果李鸯回来,我自当说服李鄜让位!”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尉迟虎摇摇头,“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你的选择,要么我一把火烧了王宫,你们和王宫玉石俱焚,要么你和我一起支持李鸯。”
曾靖海半晌道:“你此言当真?”
“我尉迟虎向上苍保证,绝无戏言!”
“那好,我曾靖海愿听从尉迟将军的号令,你不得让我手下放下兵器,也不能解除我的职务。”
“大哥,他们必须放下兵器投降!”尉迟青急道。
尉迟虎摆摆手,“现在要尽快平息事端,稳住局势,等我们站稳脚跟后,再慢慢收拾他。”
他随即高声道:“曾将军既然是水军,那么可去冈州驻扎在新会县。”
“你们后退三百步,开启西城门,我率军撤离!”
曾靖海其实并不相信尉迟虎,但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如果对方一把火真烧了王宫,不仅他们都得丧命于火海,大公子的妻儿都保不住,自己没法向老王爷交代了。
撤离南海县至少是目前最好的结局,他下令道:“全军准备撤离!”
尉迟虎下令军队暂时停止包围王宫,后撤三百步,又开启了西城门,曾靖海率领两千士兵迅速撤离了王宫,向西城门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