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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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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神刀·怨憎。

    重三贯五斤一两六厘,恒定不变。

    常态刃长六尺,根据使用者的意志,可在四寸和一百一十九尺三寸一分之间自由伸缩,堪称便利。

    着实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馈赠亲友之必备良品。

    收到它的人一般都激动的哭了。

    就好像现在一样。

    雷蒙德已经流下了悲愤的眼泪。

    如雷霆那样贯穿了对手的身体之后,又迅速收缩,回到了槐诗的手中,形成了寻常打刀的长度。

    最适合槐诗发挥的尺寸。

    果然还是这样最好。

    只可惜,通过刀刃之上传来的微妙触感,并没有能够贯穿心脏。

    隐藏起来的杀手锏在最后的关头被识破了。

    大概从肺叶之间穿过去了,贯穿伤,但器官没有破损,对于升华者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惜的是,雷蒙德却有些慌乱的捂住了伤口,错失反攻的良机。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里是架空教室,并不用担心体内的诅咒泄露,自嘲的摇了摇头,松了口气。

    双目却在涓然泪下。

    完全不由自主。

    因为感受到了痛苦,并不是刀刃的创伤,而是扩散在胸臆之间的猛毒源质所带来的感染。

    那并非是槐诗源质之中的怨憎,而是某种自然而然的化合反应。

    某种过去所遗留下来的伤痛。

    从小是个没妈的孩子,流浪在边境,出生入死那么多年没有什么好结果,为了救搭档还去当了二五仔,自己却时日无多,眼看就要死了,身上却还背着一大笔换不完的贷款,不得不留在象牙之塔做工具人,好不容易请假出去旅游了一趟,回来还要被人拿刀砍。

    这样的人生多么的耻辱,多么空洞,多么没有意义。

    生老病死,活着真是太痛苦了。

    想死。

    想要不由自主的……扑到那一柄刀刃前面去,让它畅快淋漓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好像给武士介错那样,带着最后的尊严斩下他的头颅。

    一了百了。

    想要……解脱!

    当雷蒙德恍悟过来之后,看向槐诗的泪眼就分外的震惊和忌惮:“你从哪儿搞来那么邪门的东西?”

    槐诗低头看着手里的刀,想了想:“别人送的,喜欢吗?”

    喜欢。

    简直喜欢死了。

    字面意义上那种,喜欢的想要去死了。

    “竟然强迫一个中年人回忆自己的黑历史!”

    雷蒙德抬手,竟然不顾两行泪眼,擦去了嘴角的鲜血,“敢对一个卑微的社畜用这么下流的东西,你准备好付出代价了么!”

    虽然嘴角还带着一丝一如既往的浪笑,可眼神却变得静谧了起来了。

    肃静如铁。

    毫无疑问,认真了起来。

    槐诗想了想,认真的说:“如果有所冒犯的话,我可以道歉。”

    “不必,因为你很快就会后悔。”

    在热意的笼罩之下,烧成了赤红的雷蒙德咧嘴一笑,鲜血化作雾气,蒸腾而起,瞬间,近在咫尺!

    铁光和飓风横扫。

    轰鸣迸发。

    简直就是一辆愤怒的重型卡车正面撞了过来,裹挟着飓风,将墙壁、阻碍和一切不值得一提的东西统统碾碎。

    槐诗整个人向后滑出了十几米,手中的怨憎震荡不休,握刀的虎口崩裂,丝丝缕缕的血色渗出。

    可还没完,雷蒙德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滞,已经再度扑面而至。

    斧戟笔直,向前刺出。

    槐诗后仰的身体不可思议的伏低,紧接着,像是随着肌肉的收缩,向着蓄满力的弹簧那样擦着斧戟,向前扑出。

    禹步,中平刺!

    被缠住了!

    遍布倒刺的铁球带着铁链甩出,缠绕在了槐诗的剑刃之上,粗暴拉扯,瞬间爆发的力量带偏剑刃。

    雷蒙德一手扶着斧戟,另一只手里竟然摸出了一柄连枷,锁住了这反击的一剑。

    在极近的距离中,向着槐诗微笑。

    “让你见识一下战争野狗恰饭的技巧!”

    伴随着话语,他昂起的脑门,已经好像铁锤那样向前砸出,正中槐诗的脑袋,令他眼前一黑,一度失去了视觉。

    但怨憎已经挣脱了束缚,斩碎铁锁,在这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里,只凭借风声的辨别,就斩断了雷蒙德手中的斧戟。

    沉重的武器自正中裂成两段。

    可当槐诗睁开眼睛的时候,雷蒙德已经从架空教室中抽出了一柄全新的武器,如此熟悉的形制,是和艾弗利如出一辙的条顿大剑!

    重剑在手,雷蒙德身上的气息越发凶暴。

    燃血状态之下,剑刃高举,向着槐诗的脑门劈下!

    “——天降正义!”

    钢铁在空中交错,彼此摩擦,迸射出的火花照亮了两人的眼瞳。

    飓风呼啸吹过,紧接着,一切又重归静寂。

    戛然而止。

    槐诗被重剑斩落的右臂落在了地上,但是却并没有如同预想之中那样被劈碎头颅,而贯入了雷蒙德脑门的刀刃却还留在了血与骨之间。

    第三回合,胜负已分。

    架空教室重置。

    可刚刚一瞬的惊险还存留在槐诗的体内,未曾散去。

    低估了雷蒙德爆气状态之下的威胁,差点被一套连招带走。

    虽然在爆气一样的燃血状态中,速度和力量有了质的提高,可那一套千锤百炼的打击却根本毫无瑕疵。

    稳立与不败之地。

    最差的结局,不过是同归于尽而已。

    如果不是刀锋可以自由伸缩的话,就算是超限状态下自己的速度也根本来不及。

    恍然之中,他险些以为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艾弗利那个老头儿,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非天。

    随着重置,雷蒙德再度出现在二十步之外,愉快的扭了扭脖子,轻声感慨:“哎呀,好久没打这么爽了……难得有点兴致,不介意我给你增加一点难度吧?”

    “请了。”槐诗点头。

    于是,雷蒙德手就在架空教室的预设列表里划拉了起来,没过多久,一整套厚重的盔甲就已经连同他的面孔一起包裹在内。

    厚重的铁甲上还存留着刀剑劈斩的痕迹,重叠的血色晕染在上面,变成了黑红。

    有圆盾固定在右臂之上,但上面噩梦之眼的徽章却已经被人用利刃所刮去,所存留下的,便只有曾经代表龙裔骑士的隐约轮廓。

    威严的狮子头盔上,两道炽热的鼻息缓缓的吐出。

    一双碧绿的眼眸睁开,带着笑意和狰狞。

    “真怀念啊,这种年轻的感觉。”

    毫无疑问,回归了全盛时期,再剥离了诅咒的影响之后,这样的身体轻快的简直好像做梦一样。

    “来,上课吧,槐诗老师。”

    他畅快的扭动着脖颈,向着眼前的敌人勾了勾手:“学生们还在看着呢,可不要犹豫太久。”

    “这么配合的吗?”

    槐诗手中的怨憎一震,抖落刀刃上残留的血色。

    沉思片刻之后,他终于抬起头,露出微笑:

    “那这一课,就讲一讲‘破甲’吧。”

    超限状态开启。

    禹步践踏,在轰鸣中,尺度暴涨的怨憎之刃呼啸而来!

    .

    .

    一个小时之后,架空教室里剧烈碰撞的声音终于戛然而止。

    当架空的场景消散之后,两人的身上竟然都出了一身细汗。

    一场酣畅淋漓的切磋和对决。

    只不过到了后面,哪怕是架空模拟中不怕死亡,但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收获了。多亏了雷蒙德的配合,御神刀·怨憎的效果和各种参数槐诗已经了然于心。

    至于接下来少司命圣痕和怨憎之间的配合,还有所隐藏的更深一层的变化,雷蒙德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当靶子了。

    被砍一刀就要被迫回忆一次自己的黑历史,那种想死的羞愧感和无力感实在是让人遭不住。

    对于敌人而言,这一把刀的效果实在太过卑鄙。

    没有经历太多的年轻人或许受到的影响还小一些,但越是长于世事、越是经验丰富的人,就越是难以抵御生老病死之前的无奈和痛苦,祈求解脱。

    被砍中之后,所感到竟然不是怨憎,而是对死亡的渴望。

    如果雷蒙德感觉没有出错的话,那一把刀应该还具备着吞吃源质的效果,但本质上却是冲着自己的圣痕去的……只不过架空教室里的圣痕数据是固定的,无法造成影响而已。

    那一把刀,是活的。

    他可以断定,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

    对此,槐诗并不否认。

    当他挥手,散去怨憎的时候,刀身就再度解体为无数钢铁羽毛,回到了埋骨圣所之中。

    经过锻造和熔炼之后,那一份凝聚为铁的绝望已经被赋予了整个鸦群,由大群共同承载,同时,也令怨憎成为了鸦群的化身。

    同源的铸造令这一份融合变得如此轻易。

    如今,凶戾的刀锋便是鸦群的利爪,顺应着它们本能之中对进化的渴求,被赋予了永不满足的饥渴和贪婪,甚至胆敢以灾厄和奇迹为食……

    这才是铸日者为槐诗留下的礼物。

    只要他接受了铸造者的传承,那么面前的便是一条堂皇大道。

    唯一的问题是……

    槐诗挠着头,感觉到一阵茫然。

    自己他娘的哪里去找那么多升华者和凝固者来给它们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