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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通,暂且搁在一旁,她又想起这木雕的来历,道:“赵世子也很厉害。他在溟州就发现了异常,却苦无证据,其事又牵连太深、干系太大,便将这木雕给牛将军送来,等于往平静的水面投了一粒石子,搅浑了一池水。”
王亨点头道:“赵寅……名不虚传。”他一直不太喜欢赵寅的,现在却给了这样的评价。
说罢起身道:“走,到大书房查去。”
他牵着她,向外走去。
梁心铭点点头,临去时又回头打量暗室,总算明白为什么卧房看着整整齐齐,却感觉不到温馨,因为这里已经被牛将军放弃了。他和林千雨的夫妻生活就像镜花水月,是一场梦,一朝梦醒,什么也没落下。
她也相信了王亨之前的推测:牛将军真打算将妻子囚禁在地下密室的,从此后她便彻底属于他了。
她再次打了个冷战。
情,果然能毁灭一切!
出去后,他低声问她:“可累?”
梁心铭摇头:“不累。”
姚褀见他们公然牵手出来,倒像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避开目光,心里愁道:“怎么办?少爷为何不怕呢?”
到北边的大书房内,他们先看向墙壁,不约而同道:“这石雕地形图……”然后都停下,相视而笑。
王亨道:“青云先说。”
梁心铭道:“这应该是作战地图。”
王亨道:“为师也这么认为。”
赵子仪道:“下午我便琢磨它半天了。假设反贼从荆州发兵,往西北去可攻占京城,往东则可攻占徽州,进而攻占整个江南。这些石雕图绝不简单。大人请看,这面墙上,青华山是否很特殊?因为这地方已经被他们占领。
“往南,这面墙,就是藏宝洞所在的山区。
“往东,这面墙,便是青华府城所在地。
“青华府再往东,这面墙,就是宣府所在地,毗邻湖州。
“这几处地方,我们已经涉足三处,且都没走空,都剿了反贼,找到藏宝,只有宣府还未去。
“属下觉得,宣府的地形图和牛将军留下的白绢上的阵图有些类似,恐怕那里有很大的猫腻。”
白虎王的老巢在荆州,林家若要起兵,首先要控制大巴山区,将朝廷的军火研制中心掌控在手中。接着,再占据整个荆州。再往西北攻京城、再往东往南……
赵子仪熟读兵书的,这番话题合了他的兴趣,他不由侃侃而谈,在房内来回奔走,纵横指点,颇有将帅指点沙场的气势,眼中的光芒也异常锐利。
梁心铭赞道:“大哥乃将帅之才,做小弟的护卫实在是委屈了。等这件事了,小弟一定向皇上举荐大哥。恩师说呢?”她轻轻碰了王亨一下,想着自己到时候也许不在朝中了,这件事还得王亨来办,于是推他。
王亨笑道:“这还用你说吗?”
赵子仪笑道:“为兄不过一介武夫,二位贤弟莫要取笑为兄了。”又对梁心铭道:“大人拿阵图来对比一下。”
梁心铭忙将白绢拿出来给他。
三人一同观看,果然发现白绢上的地形同宣府的地形有些类似,这阵应该是设在宣府的。
说起宣府,一般人不知,但若提起宣纸,恐怕读书识字的人都会知道。宣纸产于宣府泾县。泾县属丘陵山区,既不像黄山险峻,大军难以通行,又有山川丘陵可供兵家发挥利用,反贼在那里经营,是为进攻湖州做后盾。
梁心铭忽道:“徽湖路经过那里。”
赵子仪道:“不错。”
两人心中转同一个念头:工地上没问题吗?那些民工的身份都是清白的吗?恐怕不简单。
梁心铭有些理解牛将军的愤怒和报复心了:他花费了这许多心血,到头来全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任谁也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疯狂是必然的。
虽然他临时反悔了,但反贼的计划绝不会就取消,只会改变,到底会如何进行呢?
三人便秘议起来。
梁心铭吩咐一安:“你去密室将那些资料搬出来,等我们商议定了就来查。”这是为了合理利用时间。
一安忙答应,带人去搬。
王亨又叫住他:“你且站住。”
一安等又站住,等他吩咐。
王亨道:“你搬的时候,将那些陈年的书册灰尘抖干净了,下面有水,就打了水擦一遍,再搬出来。”
原来他想着这架势,今晚是一定要熬夜了,梁心铭肯定要陪他的,他不想害她吃灰尘,便叫一安将灰尘抖落干净了再搬出来,他们一块翻查,岂不更好!
一安知道少爷心疼少奶奶,忙道:“少爷放心,小的一定抖干净了再搬上来,绝不带一粒灰上来。”
梁心铭听这小子油嘴,不由瞅了他一眼。
一安忙对她龇牙,露了个讨好的笑容。
她道:“你小子倒会吹。你知道一粒灰尘是多大吗?你能看得见?回头我摸一手灰,都让你吃了。”
一安嘿嘿傻笑,心想“我就吃了有什么,就怕少爷不让吃,怕碰脏了少奶奶的手。”
王亨挥手道:“还不下去!”
等一安带人将资料弄干净再搬上来,堆了两矮几,王亨这边也秘议结束,然后两人全投入翻查。
王亨坐在虎皮椅上,梁心铭就坐在他对面,两人共用一张汉白玉台面,也不分工了,合在一处办公。
合并在一处做事自有好处:
首先,省却了两边跑。
其次,方便他们讨论。
最后,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干活事半功倍。两人心有灵犀,递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要什么,指点某段文字便知问题出在哪里,配合默契,比下午快了不知多少。
两人都是行家,很快便议定,将查出来的线索和证据按个案归类,比如青华寺假和尚案。
梁心铭又为每件案子都做了封面,将发生地点、时间、案情经过、涉及大小官员等统计成表格,这样一来,等查证结束,看表格便能了然于胸了。
一时间,大书房安静下来,只剩哗哗翻书声,和唰唰写字声,那是梁心铭用硬笔写字特有的声音,她嫌毛笔写字悬腕太吃力,便用鹅毛笔蘸水书写。
王亨从未如此愉悦地办公务,比在议事厅对着那些官员,看他们形形色色的嘴脸、揣测他们弯弯绕的心计畅意百倍,只是辛苦了爱妻,跟着他在这煎熬。
想着,忙里偷闲瞅一眼她。
她觉得辛苦吗?
还是像他一样觉得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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