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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觉哈哈一笑。抬起手来,就听“轰轰”连续两声爆响。冲在最前面的钱老六就像胸口被人打了重重的一拳,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飞跌,紧接着胸口剧痛无比,吸不进气去。低头一看,顿时大叫一声,魂飞魄散。他看见自己的青衣胸口出不下数十个孔洞,正在往外冒血。胸口破碎的像个漏水的筛子一般。钱老六久历江湖,很多伤势都见过,也都知道会是什么症状。当下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吸不进气去,那是因为自己的肺已经被打的支离破碎,根本无法呼吸了。
然而虽然他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却也已经无法自救。随着那声大叫,他整个人撞在后方岩石上,扑跌在地,当场毙命。
钱老六身侧的其余四人也不好过。老郑的半个身子被钢珠贯穿,肩膀骨被打的粉碎。那高个子带头大哥则是被几颗钢珠贯穿左侧肋骨,肋骨被硬生生击断。后侧的老吴倒是安然无恙。但钱老六被贯穿胸口,带起的血肉溅了他满脸。老吴脸上全是血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头脸被击中。他自己也是吓得鬼哭狼嚎,大叫不已。
只一照面,五人便重伤两人丧命一人,这便是火器的威力。近距离的施射威力极大,即便武功高强,却也只是挨宰的命。这五人不知死活的冒进行为,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林觉并不跟他们纠缠,一击得手便即刻脱离此地。剩下两人却也不敢追赶,忙着照顾伤者,等待后方赶来的人手。不久后,后方众人赶到岩石旁,目睹被火器杀伤的三人的惨状,一个个目瞪口呆,心有余悸。
目睹林觉的身影兀自不紧不慢的在前方招摇,一群人喝骂连声,但却也不得不长个心眼。再往前追击时,一旦林觉的身影消失不见,一伙儿便立刻停步,不敢靠的太近,更不敢贸然去搜寻。生恐被其所持火器所伤。如此这般,与其说是追杀,倒莫如说是跟踪要贴切的多了。
林觉倒也并不藏匿身形,虽然已经达到了吸引他们注意力的目的,但如果这伙人放弃追杀自己,回头去攻山坡上的众人,却也是多了一份压力。所以,能吊着他们最好。但林觉此刻其实心急如焚,既担心山坡上众人的情形,又更担心方浣秋的安全,只可惜自己暂时无能为力,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
方浣秋从山坡草丛之间跌跌撞撞的冲下来,为了隐匿行踪,她不得不选择离开小路从荆棘树丛之中穿行,抵达山坡下的时候,胳膊腿上被荆棘划的鲜血淋漓,衣衫破碎多处。又摔了几回,发髻散乱,肩膀上青了一块,疼得要命。
但她知道自己的使命的重要。林觉倘若不是没有法子,也不会让她回城去寻求救援。她知道自己能不能将信送到是问题的关键,林家众人的命似乎都在她的肩膀上,她必须咬紧牙关完成
林觉所托。
下到山谷之中,方浣秋偷偷的摸向西南方向的那片树林。那树林中间有一片空地,林家的车马都存放在那里。有几名小厮在那里看管,但是,现在不知情形。
冒险冲过谷中空地,扑倒在一条草沟之中后,方浣秋成功的迈过了第一道坎。从山谷中间穿过最容易被发现,伏在草沟里等了一会,四周没有任何的动静,方浣秋才放下心来。她慢慢的往上爬,沟坎上方便是那片树林了。方浣秋多么希望这里一切平静,自己可以牵着马立刻离开,然而在进了林子走了几步之后,方浣秋便差一点吓的尖叫出声。
在林间的小路中间,倒毙着几具尸体。看打扮,穿着的是蓝黑色的短衣,那正是林家仆役的装束。这里看管马匹车辆的几名仆役已经遭遇了不测,那便说明,这里的车马已经被贼人控制了。一瞬间,方浣秋有一种拔脚便走的冲动。既然贼人已经控制了车马,自己再往林子里去岂非是自寻死路?但是方浣秋很快便打消了离开的主意。
自己自然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林觉交代的事情怎么办?林家众人正在遭受贼人围攻,师兄正被数十贼子追杀,自己倘若不能搬来救兵,结果不敢想象。没有车马代步,自己难道走着去京城不成?虽然只有几十里的路程,但自己的脚力怕是要走到明天早上才成,到那时,估计什么都晚了。师兄交代的事情难道自己便就这么耽搁了么?师兄这还是第一次对自己委以重任,自己怎能将事情办砸了。如果因此铸成大错,那将抱憾终身。
想到这里,方浣秋咬咬牙,绕过倒毙在地上的尸体,避开小路从树林中往里慢慢的摸进去。不久后,她来到林间空地的边缘处,往里看去,只见几名蒙面大汉正围坐在空地中间的石桌旁。林家的车马倒是一个没少,都聚拢在侧首,马匹拴在木桩上。方浣秋一眼就看到了林觉惯常骑的那匹五花马,就拴在一辆大车的车辕上。
然而,贼人所在的位置距离马匹所在的位置很近,不过二十几步的距离,想要去在他们眼皮底下牵马,怕是没有可能。方浣秋踌躇半晌,想瞅个空子动手,然而那几名贼人坐在那里喝着皮囊中的水,大声谈笑,根本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终于,方浣秋决定不能等了,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她绕了小半圈,绕行到车马一旁的树林里,然后吸了口气,屏息静气涨红了小脸一步步的朝车马所在的地方走去。
车马所在的位置正好能遮挡住石桌旁那些贼人的视线,方浣秋心中祈祷许愿,求遍了自己能想起来名字的神佛,希望不要被他们看见。终于她成功的摸到了一辆大车旁边。然后借着大车的掩护像只偷油的小老鼠,次溜溜的在大车和马儿旁边移动,片刻后,她已经在五花马高大的侧背旁靠着喘息了。
那马儿认识方浣秋,扭头甩腿很是兴奋,伸舌头在方浣秋的头上舔了几下。方浣秋都快要哭出来了,心中叫道:“别闹了,别闹了,别被人发现。”
马儿却怎知此刻她的心意,依旧亲热的打着响鼻。方浣秋不管了,连忙开始解马缰绳。就在缰绳解开的时候,她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水喝多了,老子撒泡尿。”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方浣秋从马脖子上方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贼子正一边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走来,一只手在裤腰上摸索着,似乎要掏出什么物事来。方浣秋吓得浑身冰冷,忙缩在马侧不敢动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之能祈祷那贼人不要走到自己所在的位置撒尿。
然而,这一切都是枉然,黑影一闪,那贼人在夕阳下拖得长长的影子将方浣秋笼罩。他本就是决定要在五花马旁边的大车旁撒尿的。因为那大车很华贵,给人一种要用尿浇在上面的冲动。
方浣秋身子都僵硬了,动也动不得,手脚都要痉挛了。那贼人绕到马侧,一眼便看到了方浣秋缩在马腹之侧瑟瑟发抖的样子,他也吓了一跳。
“什么人?”贼人大喝道。
方浣秋不知从那里爆发出了力量,伸手从靴筒里抽出林觉送给自己的匕首,双手握着闭目往那贼人身上撞了过来。本来以方浣秋的本事,根本没法对一个有武功的贼人产生任何威胁,哪怕是她握着匕首。但此刻,那贼人正解了裤袋要小解,双手提溜着裤子腾不开手来。一般人都是如此,这时候总是要护着裤子不掉下来,很少有人能当机立断不管裤子的。再加上突然见到一个人出现在面前,衣服破烂头发乱蓬蓬的像个疯子,吓了一跳。而且两人相距的距离很短,不过是马腹和马头的两步距离。面对方浣秋合身猛扑的攒刺,那贼人竟然没能避开,眼睁睁的看着方浣秋手中的匕首刺穿胸口,不偏不倚正中心窝。
“啊!”那贼子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声,惊动了石桌旁的几人,随着他的尸体噗通倒下,那几人大声喊叫着冲了过来。
方浣秋浑身颤抖着,手上全是鲜血。她也完全没想到自己能得手。此刻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赶紧逃了,这完全是侥幸,被那几个贼子赶到,那可就死定了。于是方浣秋抓住缰绳翻身上马,带着哭声叫道:“快跑,快跑啊,马儿。”
五花马似通人言,嘶鸣一声拔腿跑了起来。方浣秋牵扯缰绳直奔林子出口处。侧首几名贼人喝骂着斜刺里冲过来,其中一人飞身而扑,竟然被他抓到了方浣秋的小腿。方浣秋吓得大叫,弯腰用手中匕首不断的挥动,感觉匕首扎到了什么东西上面,她也不管,只管挥舞。
但听有人大声惨叫着在地上翻滚,方浣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觉得小腿上的拉扯力松了,五花马的速度也上来了,从林间小道直冲而出。
一直跑出了林子,外边的风一吹,方浣秋才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右侧小腿上有些不对劲。转头去看,却又尖叫出声,吓得大哭起来。原来,自己的小腿上有一只毛茸茸的大手紧紧的攥着。手已经其腕断了,只是一只手而已。但那血淋淋的大手依旧紧紧的抓着方浣秋的腿,情形诡异而恐怖。
方浣秋闭着眼哭着伸手,将那攥的死死的冰冷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那只手才掉落在草丛里。方浣秋伸袖子擦了眼泪,将血糊糊的匕首收回靴筒里,这才定神策马,朝着山口之外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