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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舞在旁发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几日公子确实在写东西,但她识字不多,也不知道公子写的是什么。今日谢莺莺竟然读到崩溃大哭,让绿舞甚是诧异。她有心上前劝解,却被林觉微微摆手示意不必。
谢莺莺哭了许久,终于止住悲声。抬起头来时已经双目微肿了。但见她站起身来,离座来到林觉身前,盈盈下拜,低声道:“多谢林公子赐予此话本,就凭这部话本,莺莺决定此次花魁大赛必须参加。不为夺得花魁之名,只为了能让这个故事教世人知晓。公子大才,莺莺之前有所怀疑,在此向公子致歉。”
林觉忙摆手道:“姑娘起来,我身子不便,不能还礼。绿舞,扶莺莺姑娘起来。”
绿舞上前扶起谢莺莺,谢莺莺擦了眼泪缓缓归座。平息了一下情绪,沉声道:“公子请原谅莺莺的失态,只是这故事跟莺莺见过的人经历相若,所以感怀于心。公子是如何写出这话本的?当真让人肝肠寸断,哀伤难言。”
林觉微笑道:“当日在贵楼之中,我曾听你言道贵楼曾有花魁娘子从良遇人不淑之事,心有所感。故而回去琢磨出此话本来。我想,历届花魁大赛皆以歌舞诗词为参赛形式,唯独没有话本这种形式。以话本出演是为出奇制胜之先。其次,此话本中和融合诗词歌舞于其中,不误展现色艺之才。最重要的是这个话本的故事,在下只是想告诉世人风尘之艰辛,风尘女子未必薄情寡意,衣冠楚楚之辈未必不是虚情假意内心龌蹉。应该会带给他人一些警醒吧。虽然是个悲剧的结果,或者和花魁大赛的气氛不合,但这也顾不得了。”
“林公子说得太好了。公子深的我等风尘之人之心,能遇到公子,真乃莺莺此生之幸。莺莺这便回去命人赶去万花楼报名参赛。这一次就算不得花魁,便是为了这杜十娘也要参加。”
林觉摆手笑道:“这话本所涉甚广,怕是要贵楼全部参与才可。排演,衣物,台词,灯光,舞蹈,唱词须得一一琢磨。这些我必须要把关,要演便演的惊艳。贵楼这一次怕是要多花不少银子才能达到效果。”
谢莺莺道:“花多少银子都成,这话本我带回去给姐妹们一看,管保个个愿意,个个愿意卖力出演。这一点林公子大可放心。”
林觉点头道:“你既这么说,我自然很高兴。那么这件事便定下来了。回头寻个时间集合众人,我会详细描述一番所需的衣物场景等等。”
谢莺莺道:“公子何不现在便移步望月楼?我想现在就立刻开始,距离花魁大赛只有不到一个月,琢磨的越多,演出来的效果越好不是么?”
林觉笑道:“那是当然,但我却不能去贵楼了。”
“那是为何?”谢莺莺诧异道:“公子今日便约了奴家在此见面却没去望月楼,这到底是为何?”林觉叹息一声,缓缓开口叙述缘由。
……
窗外车水马龙,窗内包厢里,林觉慢慢的说着话。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在说到自己被打板子的感觉时,林觉甚至开了个玩笑。
然而,坐在对面静听的谢莺莺却不能淡定了,在进包厢之后,她已经很多次看到林觉痛苦的皱眉。开始还以为是林觉对自己不满意的表情,到现在才知道林公子那是伤势未愈之故。打的可是臀部啊,现在这个人就这么端正的坐在对面,其痛苦可想而知。
“这便是我邀莺莺小姐来此见面的原因。其一,我不能坐车也不能坐轿,走路也走不到远在北门的贵楼。其二,我不想再被他们再打一顿。这一次已经够我受的了,再打一顿,我下半辈子怕是要在床上度过了。”林觉笑着结束了话头。
谢莺莺轻声吁了口气道:“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害的公子这般遭遇。实在是叫莺莺愧疚于心。公子是救了我一命,所以才被妈妈请到望月楼说话的啊,怎地出了这等事?林公子当时怎地不挑明此事?莺莺可以登门去为公子辩解。”
林觉摇头笑道:“这等事如何辩解?打也打了,你去了又有何用?其实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打我而已,无论我当时解释与否,这顿打都是免不了了。我只是他们眼中的一个不听话的庶出子罢了。”
谢莺莺低头叹息道:“没想到林公子的日子过得也不开心,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林觉微笑道:“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我也不会让他们开心的。我会让他们后悔的。”
谢莺莺惊愕的看着林觉道:“林公子难道想报复他们?”
林觉道:“报复倒是谈不上,总不能被他们天天当软柿子捏吧。天天不得自由,每天身后跟着人监视,找到理由就打一顿,这可不成。”
谢莺莺点头道:“这确实过分了,莺莺虽见识不多,但像你们林家这种家规,这种作为的,倒是很少见。现如今便是高官大族子弟进青楼玩乐的也不足为奇,更别说族中还派人盯梢子弟行为这种奇怪的举动了。林家虽豪门大族,但这家规家法怕还是百年前的规矩吧。”
林觉道:“可惜我身在林家,只是个庶子而已,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但我可以抗争,我不会认输。”
谢莺莺轻声道:“可惜莺莺帮不了你什么,虽然我很想尽力帮林公子,但这件事上,莺莺怕是越帮越乱。”
林觉沉吟片刻道:“莺莺姑娘当真想帮我,却也是帮的上的。”
谢莺莺一愣,惊讶道:“我能帮得上?”
林觉笑道:“当然,就怕莺莺姑娘不敢或者不愿意。”
谢莺莺正色而起,沉声道:“莺莺这条性命都是公子救的,公子又为我望月楼如此用心,莺莺已将公子引为知己。但需要莺莺相助,莺莺粉身碎骨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林觉笑道:“哪里需要粉身碎骨这么严重。唔……我其实只是随口说一说罢了,你不必当真。”
谢莺莺怎肯放手,林觉救了自己的命,又为自己的望月楼精心谋划,还挨了家法的打,心中早已亏欠良多。虽粉身碎骨这种话说的太夸张,但谢莺莺心里盼望着能有个机会为林觉做些什么,好弥补心中的愧疚。此刻林觉说了这话,她当然要全力相助了。
“林公子给莺莺一个机会报答公子大恩,莺莺心里也舒坦些。公子难道以为我们青楼女子都是忘恩负义之人么?公子的话本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林觉闻言苦笑道:“你这又是扯到哪里了,我只是不想劳烦你罢了。再说,这事儿也有些难为,我怕说出来让你为难。”
“公子不说,莺莺今日便不走了。明日莺莺去西湖投湖去,还了公子这条命,也心安理得了。”谢莺莺着急之下说话已经失去了镇定,带着些赌气和孩子气了。
林觉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谢莺莺脸色红红的,有些恼火的看着林觉。
林觉笑罢,侧头看着谢莺莺道:“你当真决意要帮我?”
谢莺莺重重的点头,头上的钗环丁零当啷的发出响声。
“那好,既如此,我便领了你的心意。只是这事儿怕是需要姑娘忍受一些不愿意的事情。莺莺姑娘可莫要后悔。”
谢莺莺稍一犹豫便道:“公子放心,莺莺愿意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哪怕是……”
林觉摆手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只是需要莺莺姑娘帮着演好一场戏罢了。就当是训练一下你的演技罢了。我想问莺莺姑娘的是,那日害的莺莺姑娘投河自尽的三人都是些什么人。”
谢莺莺皱眉道:“一个是张衙内,一个是李公子,一个是袁公子,另一个是……”
林觉挥手打断道:“这位张衙内是什么人?”
“他是杭州通判张大人的衙内公子,名叫张松,据说有个小霸王的诨名。正是他天天带着那几位公子跑来骚扰。他和梁王府的小王爷关系好,必是小王爷要他们来捣乱的。”
“这么巧,原来是张逸张通判的儿子,这事儿更好玩了。”林觉捏着下巴笑道:“他们最近有没有去再去滋扰你们?”
“那天他们以为闹出人命了,确实消停了几天。不过这段时间又跑来了几次,闹得更凶了。”
“好。”林觉一拍大腿大声叫道。动作太猛扯了伤处,疼得吸了几口凉气。
谢莺莺皱眉不语,林公子是不是傻了,居然还叫好。
“莺莺姑娘,此事便着落在这位张衙内身上了。你附耳过来,我跟你细说一番。”林觉脸上反光,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