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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见那妇人气色萎靡,一看就是久卧病榻的状态,心中狐疑,妇人的婆婆特地跑来求老神仙救命,难道这个老神仙还是个懂得医术的大夫?
事实证明,是晨光高估了他。
门外的信徒很喜欢看这个环节,皆目露虔诚与崇拜,期待着老神仙妙手回春。
老神仙从神座上下来,走到妇人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了她片刻,从童子手里取来桃木剑,在信徒们紧张又期待的眼神里,踩出罡步,摆阵作法,口中念念有词,用力挥舞着桃木剑,仿佛在与什么东西进行着激烈的搏斗和较法。
晨光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和空气激斗,直到最后,他将附在妇人身上的恶鬼收降到黄纸上,接着一口水喷在黄纸上,妖鬼现形,鲜血淋漓,头分尸残。
妖鬼显形使信徒们大骇,同时也对老神仙的捉妖本领倍感钦佩,尊敬之情溢于言表。在晨光看来被捉了鬼的妇人和先前没有两样,信徒里却有人激动地在说:
“好了!好了!”
一个这样说,其他人陆续也开始这样认为了,到最后连妇人的婆母在仔细端详了儿媳之后,也觉得儿媳的病情有所好转,喜极而泣,对着老神仙又是磕头又是道谢。
老神仙仍旧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面对老妪激动的道谢,头都不点,转身,重新坐回神座上。
沈润虽时常游走民间,对市井戏法却知之甚少,他知道这种驱鬼仪式是骗人的,但老神仙的这场表演有声有色,让他起了兴趣,不由得低声笑道:
“真是奇了,怎么做到的?”
晨光用怜悯傻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轻声回答:
“碱水画出鬼形,喷上姜黄水,就成了。”
沈润微怔,想了想,望向她,似笑非笑地道:“我差点忘了,你过去也会驱鬼。”
晨光撇了撇嘴:“我现在也会。”
沈润噗地笑了,咕哝了一句:“还说别人是骗子......”言下之意,她那驱鬼除邪的手艺也是骗人的。
“我算的可比他准多了,你不信,是要吃亏的。”晨光一脸高深莫测地道。
沈润笑,点着头说:“是是是,你可是闻名七国的神算子,我哪敢不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晨光不理他,向神仙居望去。
童子先是命老妪搀着病妇人退开,之后取了一个大水壶走出神仙居。难怪信徒们争着抢着站在正门外,原来还有分发“长生水”的环节,是被老神仙施法过的神水,饮下便可青春常驻,益寿延年。
站在正门附近的人会每个人分上一点,分到的人激动得差一点哭出来,捧着长生水小心翼翼地喝,且满眼戒备,生怕被没分到的人抢了去。没分到的人则是眼巴巴地看着分到的人喝,咬牙切齿,满脸妒忌,要不是在老神仙的座前,真的会扑过去抢了来。
晨光看了一会儿,感觉接下来再没别的奇事,就拉了沈润,两人跃下屋顶。
这种拜活神仙的集会只会出现在偏远地区百姓都没怎么念过书的村镇,要是在箬安发生这种事,衙门早就出动把人抓起来了,箬安人见多识广也不会被这种拙劣的骗术糊弄住,如此想来,能有这么多信徒,又如此的光明正大,只怕这个“老神仙”是海神镇的衙门默许的。
晨光想,那个被当众驱了鬼的妇人也是惨,明明是病了,却不正经找个郎中瞧瞧,反而跑到这儿来***,只怕回去以后病得更重了。
珍珠正在房檐下边焦急地等他们,见他们顺利下来了,长松了一口气。
出了巷子,正赶上散去的人潮,晨光从人群里看到了先前讨论恶灵的两个男人,那个穿灰色袍子的在散会后手里面拿了一个算命幡,此人居然是个算命先生。
晨光站在街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扭头对沈润道:
“我饿了,先吃饭吧。”
沈润点点头,三个人往海神镇的商业街去。他们是横穿商业街过来的,晨光在经过时对那条街仔细观察过,这会儿说:
“我刚刚看到有家海鲜楼不错,去那里吃吧。”
沈润笑:“好。”
海神镇的商业街在镇子的中心地带,拜活神仙的集会散场后,有不少人需要穿过这里往镇子的另一头去,因而这时候的商业街人群异常密集。
晨光让珍珠走在前面,沈润拉着晨光走在后面,三个人在人声鼎沸中穿梭,就在这时,前方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抓贼啊!有贼偷了我的钱袋!”
一个少年如离了弦的箭一般冲过来,撞倒了珍珠。沈润拉着晨光侧身避开,见那少年飞似的向远处狂奔,紧接着,一个衣衫富贵的年轻姑娘凶恶着一张漂亮的脸蛋,一边大叫一边挤开人群狂追过来。然而那个偷窃的少年还没跑出多远,就被人群里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给抓住了,被偷了钱袋的姑娘气喘吁吁地跑上去,终于拿回了自己的钱袋。
这两个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口音都不像本地人,一个是容貌端正富有正义感的书生,一个是青春靓丽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姑娘,晨光在旁观他们时联想到了好几出戏文,不过她肚子饿了,又对年轻男女之间的事不感兴趣,也就不再管抓贼的后续发展,拉着沈润去了她先前看中的海鲜楼。
海神镇不大,除了为游人兴建的三两家客栈,就只有当地人喝喝酒吃吃鲜的小摊子,海鲜楼大概是镇上唯一一家能称得上是酒楼的餐馆。说是“楼”,其实只有一层,还延续了海神镇的风格,桌子都摆到餐馆外面的街上了,露天,通风,透气。
海鲜楼的主要客源是前来观海的游人,菜贵,人没有附近的小吃摊人多,但胜在干净、周到,做菜的食材也都是从旁边的大海里捞上来的,保证了新鲜美味。
沈润和晨光入乡随俗,在街边的桌子前坐下,伙计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子,热情地招呼,先拿搭在肩上的手巾擦了擦桌子,之后流利地报了菜名。
海鲜楼,吃的是海鲜,小地方基本是蒸和煮两种做法,食材随着当天的渔船捕回来的海货更换。沈润点了菜,就在这时,晨光忽然问伙计:
“这镇上可有算命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