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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润去了会客厅。
他故意慢腾腾的,因为不想等人,直到侍从将窦轩主仆四人领进来,他在屏风后面看了一阵,才迈出去,皮笑肉不笑地和窦轩见面。
两名护卫在门外边守着,窦轩只带了一个小太监进来,他穿着便服,那身便服用了上好的云锦,上面织满了金色的蔷薇图纹,硕大的扳指,名贵的宝玉,金履玉带,终于当上了赤阳帝,恨不得把所有值钱的显眼的穿戴都套在身上。
窦轩同样皮笑肉不笑。
双方客气了几句,入座之后,宫女奉上茶来,彼此假模假式的谦让一番,窦轩才入了正题:
“听闻凤主殿下身体不适,我从赤阳国带来了一些御药,挑了几件我自觉得用得上的,请凤主一试,凤主这身子从许多年前就时好时坏的,可得好好保重呐!”说着,命跟来的小太监奉上药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沈润皮笑肉不笑地在一摞药材上瞥了一眼,窦轩这话听起来可不怎么顺耳,什么叫“从许多年前就时好时坏,可得好好保重”,在念出“时好时坏”这四个字时的语气,就好像是在暗示晨光身体虚弱是在撒谎一样。
“多谢赤阳帝记挂。”沈润淡而有礼地回了句,表情上无懈可击。
窦轩看了他一眼,噙着笑问道:“凤主殿下玉体可好?”
他在话题展开时这么问,自然不是想同一句敷衍式的回答,他想听更深入的,更详细的。如果两边是相同性别,他这么问也算是客套的关心,可晨光是女子,他这么直白又要求详细地问出来,就十分无礼了。
沈润心中不悦,更让他不悦的是,窦轩他不会不知道这样问是失礼的,窦轩只是在拿市井出身作为借口,光明正大地去进行他的失礼言行。
“听说赤阳帝今日刚进城,一路风尘仆仆辛苦,该好好休息才是。”
婉转的逐客令,再婉转,逐客令还是逐客令。
窦轩笑,装听不懂,端起茶杯缓缓地啜了一口茶,又慢悠悠地将茶杯放下,赞了一句“好茶”,说:
“都道容王殿下是最懂茶的,果然如此,容王殿下这儿的茶淡而不薄,醇而不腻,真是好茶!”
沈润什么都没说,茶虽是从凤冥国带来的,可不是他的,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好茶分给别人。当然,他也知道窦轩只是随口称赞一句,是为了衔接之后的话,所以并不把窦轩的称赞放在心上。
“容王殿下可曾听说过‘巫医堂’?”终于,窦轩开了口,问出自他来到驿馆以后第一句让沈润变得严肃的话题。
沈润不动声色,淡淡地道:“‘巫医堂’?‘巫医’?听着有些耳熟。”
他在“巫医堂”之后加了一句“巫医”,龙熙国因为和凤冥国比邻,知道巫医并不稀罕,巫医又曾是凤冥国的国医,以沈润和晨光公主的关系,他觉得“巫医”耳熟很正常。
可窦轩问的是“巫医堂”。
话就被他这样岔过去了。
窦轩看了他一眼,大概也不在意沈润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只说自己想说的:
“巫医堂近来在赤阳国活动猖獗,一连发生好几起以自杀作为手段的蓄意杀害事件,连续几次在大型庙会和游乐会上人为制造灾祸,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包括我国的一位千金小姐,被一伙自称是巫医堂的人掳去,奸淫之后残忍杀害,后又将尸身破坏的七零八落送回到女子父母亲那里,女子的父母亲悲伤过度,病重,没几日竟相继离世。我刚到宜城时,听说宜城内竟也发生了类似的事件,有人掳了英武王府的清平县主,又残忍地将清平县主的手指割掉。我以为巫医堂是赤阳国独有的,没想到竟蔓延到苍丘国来了。”
沈润的表情严肃适中,他没有说话。窦轩说“没想到苍丘国也有巫医堂”,可连苍丘国这边都知道巫医堂是从赤阳国蔓延过去的,赤阳国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凤冥国境内,容王殿下可有发现巫医堂的痕迹?”
“暂未发现。”沈润回复简短,也没有急着去为凤冥国辩解在两国的国土上都出现过的“巫医堂”用了“巫医”二字,而巫医从前是凤冥国的国医。
窦轩看了他一眼。
二人沉默了片刻,窦轩起身告辞:“既然凤主殿下玉体不适,我就不多打扰了。”
沈润跟着站起来,也不挽留,淡声道:“赤阳帝慢走。付礼,送客。”他吩咐了一句,看窦轩往外走,也不多留,转身绕过屏风,去里院了。
“赤阳帝请。”付礼恭谨有礼地说。
窦轩面目和善。
迈出会客厅以后,在无人觉察时,他的面色阴沉下来。
沈润回到晨光的房间,晨光不在,等了一会儿之后晨光才懒洋洋地回来了。
“你去旁听了?”沈润自己斟了半盏茶,问。
晨光没有回答,在软榻上坐下来。
“他说的你都听见了?”
晨光沉吟了一会儿,回答说:“听见了。”
“你怎么想?”
“赤阳国也闹了巫医堂,这巫医堂还真不怕成为三国的公敌啊。”
沈润思索了片刻,笑道:“幕后之人,真是胆大包天。”
晨光歪在引枕上,没有说话。
……
据说当晚的宴会上,赤阳国和苍丘国的气氛和谐,赤阳国又给苍丘国送来了十二个美女。这里赤阳国指的是窦轩,苍丘国自然指的是晏樱,赤阳国地大物博美女也不少,听说个个嫩的都能掐出水来,晏樱自然是全部笑纳了。
宫宴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三日后,三国会正式开启。
晨光慢条斯理地起床,慢条斯理地用过早膳,再慢条斯理地更换过出席三国会时要穿的大礼服,一路慢条斯理下来,饶是沈润忍耐力强,也差一点就忍不住了。
好在晨光卡着时辰出来,登上凤辇,向苍丘国的皇宫进发。
随行的只有秦朔、沐寒以及晨光的侍从们,虽不是寥寥数人,但和他国的仪仗比起来,还是寒酸得彻底。
沈润在上马时向后看了一眼,一脸无奈。也不是他讲究排场,他只是觉得该有的规矩不应该废除,一切从简可不适用在这种场合。
晨光大概觉得无所谓,反正她的凤辇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