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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想吐。”
“忍着点儿,快到东门栈桥了。”辰天背着柳依依与城防水司擦肩而过,快步向外走,“乾坤储物袋装得太满,你的神识据此受到冲击,这是正常现象。”
“嗯——”
其实辰天表面上泰然自若,但心里极其忐忑。
若是柳依依没稳住心神,突然让乾坤储物袋的金银珠宝散落在地,身边城防水司肯定一眼看出林家行馆失火遇窃的真凶,也肯定拔刀相向。
辰天重伤未愈,深知自己不可能以一人之力,绞杀万名披甲士卒。
那要是落在城防水司手里……
“站住!夜近子时,全城宵禁!”水司伍长拦下辰天,持枪猛呵,“凡是从林家行馆而来的过往路人,必须原地接受审讯!”
这些人明显比城门口的老兵油子更加精锐,不仅穿戴整齐,修为也达到凌霄境。
那他们显而易见的正是世家私军。
“敢请军爷通融一二吧。”辰天掏向腰间,却并未摸到荷包,声音也戛然而止,“我妹妹……”
水司伍长视线逡巡,上下打量辰天与柳依依,察觉他们的穿衣打扮算是富贵人家,于是尽量掩住不耐烦的口气:
“重病求医?”
“那也没办法,上面有令,林家行馆方圆十里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死也要死在内城!”
辰天眼见背上的柳依依快要撑不住了,事迹即将败露,他远望近在咫尺的东门栈桥,一股杀气悄然而起。
可就在他正要硬闯之时,一道魁梧的身影突然横在身前,正是黑虎帮沈雷义。
“兄弟,高抬贵手吧。”
“这些算是酒钱,一点小心意。”
沈雷义递上两锭金元宝,有意无意的露出手腕之上黑虎纹身,低声道:“这小哥是我刚请的高手,不妨明天认识一下?”
水司伍长当然知道黑虎帮的名号,虽谈不上惧其威势,可谁都有一家老小。
黑虎帮盘踞在姑苏城各大码头,掌握不少脚夫船工,也算是流沙商会的半个家臣。
“沈堂主客气了。”水司伍长收下金元宝,缓和语气之余,满脸为难,“林家行馆之事闹得很大,各家权贵死的伤的,上面对此格外重视……”
“你也不要让我难做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显然没得谈,气氛顿时有些僵硬,水司伍长身后的披甲士卒更是握紧长枪,眼神极其不善。
“难做?”
“那就别做喽!”
此话既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恍如一道约定成俗的信号,引得刀剑铿锵出鞘,长鳞盔甲也随即杂然骤响。
这话确实是辰天的心声,但也确实不是他脱口而出,视线越过剑拔弩张的水司士卒,他看到一抹靓丽身影飘然而来。
其人风情万种,身段婀娜,与周遭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她解下面纱,露出白皙姣美的面容:“军爷好威风呐,拦住黑虎帮堂主的样子真帅。”
水司伍长当然听得出其中阴阳怪气的揶揄,但碍于身份,只得僵硬抱拳道:“见过杨姑娘,微职正在执行公务,还望回避。”
“老娘怎么回避!”杨姑娘语气猛然加重。
她将面纱砸向水司伍长,怒气冲冲:“自水近日突然滋生妖孽,大批水妖兴风作浪,搅得舟船往往不得安宁!”
“现在黑虎帮拜请高人斩妖除魔,恢复航运,从而让流沙商会日进斗金,老娘的望辰酒楼也好借此喝上一口肉汤!”
杨姑娘越说越气,隐隐带有哭腔:“可你呢!现在却要断我财路!”
水司伍长乃是世家私军,身份不低,本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介弱女子训斥,多少有点挂不住面子。
但架不住杨姑娘美艳无双,最后稍带哭腔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碎,纵使无可争辩的天理似乎一下子都站在她那边了。
水司士卒甚至不用伍长示意,悄悄松开长枪,粘稠的空气也随之活络如风。
伍长有些动摇,也不仅只因她善用美人心,其实更有深层次的考量。
望辰酒楼新开张不久,生意火爆得有些不正常,富家公子往往在此一掷千金,确实带动流沙商会恢复些许元气。
而杨姑娘本身毫无权势,但以她的美貌,很可能只在纨绔子弟之中稍稍提一句,自己很可能大难临头。
那每月三四千文的区区俸禄,何必拼命?
一念闪过,水司伍长摆手示意众人收起武器,不必大动干戈。
沈雷义怔了怔,万万没料到自己随口编的理由,居然被眼前美艳尤物续上了。
他震惊之余,也深深感觉这个女人不简单,但他苦思冥想后,确实不记得孤织本部还有这号人物。
那她为何出手相助?
果真只因黑虎帮可以疏通航道?
正值沈雷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水司伍长双手向杨姑娘递还面纱,郑重道:“既然沈堂主率领黑虎帮与我一样,共为姑苏城谋事,岂有为难之理?”
“不过林家行馆之事极为紧要,还望沈堂主多多留意,共立大功。”
听到这里。
沈雷义大喜。
他推回水司伍长递还的金元宝,同样满脸郑重:“兄弟放心吧,只要我有相关线索,必定首先向你汇报,肥水可不能流入外人田。”
士卒放行。
辰天背着柳依依从中而过。
杨姑娘忽然柔声询问:“她真的只是你妹妹?要不要我帮你请医生?水妖作祟,你还需要帮手吗?”
“多谢柳姑娘好意,但现在事态紧急,容我日后专程登门拜谢。”辰天眨了眨眼睛,背上柳依依快步走向东门栈桥。
谢蓬帆在晌午练兵之时,已经收到辰天的命令,早早带领一千两百名水妖罗列雁行阵,时刻候在乌篷船。
但辰天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检阅练兵成果,刚踏上乌篷船,立即催促翁涟赶紧撑船返回孤织总部。
舟楫欸乃,水声澹澹。
乌篷船刚刚离开东门栈桥不足千丈,柳依依突然呕吐不止,显然已经撑到极限了。
伴随哗啦一声,乾坤储物袋也随之破裂,大量金银珠宝猛然泄如洪水,压得乌篷船在倾刻之间便涌进河水,翻如咸鱼。
“糟糕。”
“这下要游回去了。”辰天抱紧柳依依托出水面,满脸苦笑,同时他也大吁一口气,深知此刻已经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