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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请大夫!”姜焕璋吼了一声,‘呼’的转身,目光如刀,直视着一前一后、胆怯无比站在他身后的姜婉和姜宁,姜婉和姜宁腿一软就跪下了,“大哥,我……我们……”
不等她们‘我’出来,姜焕璋一袖子甩在姜婉脸上,“出去!”
姜婉一声尖叫,拉着吓的几乎站不起来的姜宁,仓皇逃了出去。
刚拐个弯,惊恐不安的姜婉和姜宁差点一头撞上了人。
两人差点撞上的,是一位十七八岁,长相柔美、气质清华的女子,女子身上的靛青绸长袄已经洗的褪色,衣袖周圈磨的将破未破。
“阿婉,阿宁,这是怎么了?”女子声音柔婉动听。
“顾姐姐!”姜婉和姜宁和表姐顾娘子一向亲近,拉着顾娘子的手,姜婉和姜宁的眼泪滚珠般往下掉。
顾娘子拉着两人在旁边亭子里坐下,姜宁靠在顾娘子身上,哭个不停。
“怎么回事?怎么把阿宁委屈成这样?”顾娘子问姜婉,姜婉目光闪烁,“还不是大嫂跌倒的事,不过磕破了点油皮……非说是我和阿宁把她推倒的,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大哥护着她,我和阿宁陪礼就陪礼了,谁知道她一看到我们就翻白眼装着要晕过去了,大哥就把我们赶出来了。”
顾娘子目光幽幽,看着目光躲闪就是不看她的姜婉,和哭声一下子低下去的姜宁,眼皮微垂,片刻笑道:“大哥要护,也是先护着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大哥问过你们没有?”
“没有,大哥没跟我们说话,其实……”姜婉咬着嘴唇,这事能瞒得住阿娘,肯定瞒不住大哥,大哥最听顾姐姐的话,要不……
“顾姐姐,其实,我和阿宁是推了……”
“嘘!”顾娘子伸手捂住了姜婉的嘴,“你和阿宁,都是实心眼的好孩子,我都知道了,阿婉,阿宁,你们要是相信姐姐,就听姐姐说。”
顾娘子拉过姜婉和姜宁,神情郑重,“大嫂出身商家,从小娇生惯养,咱们这个家又是……”
顾娘子难过的叹了口气,姜婉和姜宁神情忿恨,那个商户女,拿银子要挟她们家,逼大哥娶了她,害的阿娘整天以泪洗面,她哪一点配得上她们姜家?配得上大哥?
“如今她没拿到姜家的错处,已经闹成这样,真要让她捉到姜家的错处,她肯定不会饶了你们两个……唉!”
顾娘子又是一声难过的叹息,“你们两个不能有错,一丁点儿都不能有,因为这个,大哥才一句话也不问你们,因为大哥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实心眼儿,不会跟他说谎话,所以,他不能问,你们更不能说。”
姜婉和姜宁神情怔忡,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
“大哥相信你们两个没做错事,大嫂是自己跌倒的,他不用问就知道,可万一呢?万一不是这样她自己跌倒的,大哥人品高洁,必定要公道处置,你们也知道,前些年你们族里有个伤了妾生子的,是怎么处置的?那还是妾生子呢。”
顾娘子的声音低若耳语,姜婉和姜宁机灵灵连打了几个寒噤,那个害的妾生子几乎病死的姜家媳妇当月就‘病’死了。
“记住!大嫂是自己跌倒的,不管谁问,都是她自己跌倒的,因为,事实就是这样!记住没有?”
顾娘子郑重的交待两人,姜婉和姜宁不停的点头,“姐姐放心,我们记住了,就是大嫂自己跌倒的!谢谢姐姐,姐姐对我和阿宁最好了,姐姐要是我们的大嫂多好!”姜婉和姜宁感动的眼泪汪汪。
清晖院里,水莲用力掐着李桐的人中,李桐长长吐了口气,低低道:“我头疼,想安静一会儿。”
“那好,你好好休息,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姜焕璋的手指上下翻飞,快的让人眼花,这代表他心情极其不好,李桐心乱如麻,几十年里,她对他用尽了心,她知道他每一个小动作代表的含义。
难道姜焕璋也……和她一样么?一念至此,李桐恐惧的喉咙发干,要是姜焕璋真和她一样……她还有活路吗?
镇静,要镇静!阿娘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先要镇静。
李桐深吸了口气。
姜焕璋从清晖院出来,走不多远就看到表妹顾娘子正坐着和姜婉、姜宁说话。
“表哥!”看到姜焕璋,顾娘子脸上顿时焕出光彩,急忙站起来迎上前。
“你来了,怎么不进去说话?”面对顾娘子,姜焕璋整个人柔和温暖的如拂面春风。
他一直极其怜惜这位品貌俱佳、才华出众,却偏偏生在那样不堪之家的表妹,就象怜惜他自己,再好的品貌才华又怎么样?终究抵不过一份好嫁妆!
“我来看看大嫂好些没有,正好碰到婉妹妹和宁妹妹,她俩……”
“噢!”姜焕璋皱了眉,狠狠的看向姜婉和姜宁。
姜婉和姜宁瑟缩成一团。
“婉妹妹和宁妹妹吓坏了。”顾娘子怜惜的看着姜婉和姜宁,“大哥就别责备她们了,大嫂不过一时没想开,等想开了,自然明白,咱们这样的人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兴旺之道。”
“她要是象你这么明理懂事就好了。”姜焕璋言语含糊,叹了口气,抬起手,似乎想抚上顾娘子的面颊,手抬到一半,硬生生折到了一边。
“既然来了,去看看你大嫂,劝劝她,我有事先走了,要是没什么事,你在这儿多住几天再走,陪陪阿娘,还有,替我好好教导教导她们两个!”
姜焕璋狠盯了姜婉和姜宁一眼,直盯的两个人脖子快缩进胸腔里去了。
姜焕璋这几句话说的顾娘子流光溢彩、心花怒放。
清晖院,顾娘子离床四五步,曲膝见礼,“大嫂气色好多了,路上看这栀子花开得好,就编了个花篮给大嫂赏玩。”
顾娘子从丫头玉墨手里接过只小巧的花篮,捧到李桐面前。
李桐看着那只花篮,迎春花枝编成的小蓝子,里面放了七八朵半开的栀子,这只花篮也就两三个大钱,这可不是清雅高洁的顾姨娘的作派,顾姨娘送出来的花,一定是用莹润古雅的玉器盛着。她说,‘花儿艳俗,也就玉能压一压’。
李桐的目光从花篮移到顾娘子身上,我见犹怜的巴掌小脸,眉如远山目似秋水,头上一支有些褪色的包金簪,她用过金饰?她不是说,天下最粗鄙者莫过于黄金灿灿?
顾娘子身上的靛蓝绸长衫已经洗的颜色不均,白绸裙泛着黄斑,裙子下露出的半张鞋面上补丁补的歪斜着十分难看。
那鞋子在她的目光下往里缩了缩,又缩了缩,缩进了裙子里,李桐抬头看向顾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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