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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向抬头,果见江朝天推开大门,张望一眼,便朝自己这桌步来。
薛老三挥手,让老马退下,笑着站起身来,远远便道:“江县长果然是官升脾气涨啊,现在是越来越难请了!”
薛向一言既出,江朝天便没由来的烦闷,他今次故意拖延不至,就是想杀杀这位薛衙内的锐气,免得在稍候的谈话中,又让这小子压住上风。
再者,两人以前的数次会晤,都是他江某人邀请薛老三,今次好容易薛某人主动一回,江公子自然要拿足了架子,将以前所受的闲气,一股脑儿全还回去。
哪成想这薛某人上来就这么一句窝心话,这是显摆呢还是显摆呢还是显摆呢?
也不想想,短短两年功夫,他薛某人从副处级常委副县长一家伙跳到了正处级县委副书记,人江公子只不过从三把手向二把手转进了一小步,级别可未进上半格,真与薛向这位在萧山一手遮天的县委副书记比起来,江某人只觉自己跟贬职无异。
而姓薛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上来就什么“官升脾气涨”,让正准备打趣薛老三的江公子如同喝了一口山风,恶心!
“薛书记,有事儿赶紧说,没事儿,我就少陪了,我们洪水比不得你薛书记的萧山,我这个县长还得头拱地的去干事儿!”
江公子上来就挨了一记闷棍,自然得还之以颜色,况且,他大略猜到薛老三今次相请自己,所为何事。
这是薛老三求到他江某人头上来了,帮不帮忙暂且不说,这架子必须摆起来。对别人,他江公子自问该有点儿老成官员的持重守诚的气度,可对上这薛老三,江公子只恨回不到十六岁!
说话儿,江朝天作势欲走,却被薛向一把拽住,扯在环形沙发上坐了。
“老马,上菜,赶紧着,今儿个可是我请客!”
薛老三冲远处正探头探脑朝此处观望的老马吆喝一声,吆喝罢,又冲江朝天道:“江大少,今儿个你是逮着了,都是你爱吃的,我亲自请客,这种机会不多吧,细算来,咱哥俩相识一场,好像还是我第一次请你,珍惜吧,兄弟!”
江朝天真不知道人竟然能无耻到这种程度,每次腆脸吃白食也就罢了,这家伙整得请一次客,好似给了自己天大恩赐一般。
“说事儿,赶紧,我是真没空,下午两点半的火车,这会儿都一点了!”
江朝天晃晃公文包,一副我赶时间的模样。
这时,老马也端了餐盘上前,薛向起身将江朝天的饭食儿依次摆上,逐走老马后,道:“老兄你放心的吃,我难得请回客,哪能不让你老兄舒坦了,你放心,待会儿我让老马给车站挂电话,就说你江县长不赶趟,要么火车等等,要么稍候给你老兄挂个专列,就凭你江县长的招牌,铁道部敢不卖这个面子?”
江朝天翻个白眼,已经无语了,耍花枪,他自问是耍不过这家伙的,不是心智不如,而是脸皮厚度不如,对面这家伙脸皮厚得几乎没了底线。
“是为薛军委的事儿吧?”
薛向绕圈子,江朝天兜不起,索性,就挑开帘子,直接上戏肉了。
说罢,江朝天盯着薛老三,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慌乱,至不济瞧出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也好。
谁成想,薛老三宛若未闻,竟施施然掏出烟盒,慢条斯理地点燃根烟,抽一口,喷出一个圆而又圆的烟圈,未几,又吐出个小烟圈,那小烟圈直追大烟圈而去,将之穿心而过,看得江公子直欲吐血。
作罢前戏,薛向终于开口了,“我是为江政局而来!”
“啥玩意儿?”
江朝天蹭身而起。
“坐下,坐下,坐下慢慢说成不?”
薛老三压压手,待江朝天重新坐下后,凑到近前,“江县长这会儿不赶时间了吧?”
江朝天双颊的肌肉硬了硬,却终于做出个笑脸,“说吧,咱俩兄弟就不用玩儿什么玄虚了,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儿!”
确实是心照不宣,江朝天要拿“薛军委”掐薛衙内,薛老三就捉“江政局”来卡江公子。
而江朝天知道薛安远要如何,却是不知道自己父亲怎么又掺和进去了。好在都是一换一的事儿,江朝天虽然不明,却也不怕被薛向卡死了。
对话的天平被扯平后,薛向也懒得绕圈子了,“今年会加一个!”
“什么意思?”江朝天莫名其妙。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事儿,今年会加一个,江政局有望!”薛向弹弹烟灰,漫不经心地道。
薛向声淡淡,可听在江朝天耳中,真如九天惊雷,他竟蹭得起身,挤到了薛向身边,一把抓住薛向的大手,“你老弟可别在这上面涮我,我很记仇的!”
江朝天一字一顿,满脸青赤。
薛向肩头微晃,便震开了江朝天,“我什么时候打过诳语,那儿的消息!”说话儿,伸手指了指天。
听罢此言,江朝天沉默不语了,忽地,从薛向的烟盒里掏出根烟,自己点上,深吸一口,便用左手食指不住地敲打着膝盖。
江朝天在消化这个消息,盖因这消息实在态惊人,他几乎被薛向一下子戳中了死穴。
原来薛向那句加一个,指的正是核心数,当然,自没人根薛向透露这个消息,而薛向亦不是诳言,实乃是他来自后世,自然知道今年换届,将出现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现象,核心成了双数,且较之上届多了一个。
而江朝天最在乎什么,薛向自己就能替他回答,因为在这方面,薛某人和江朝天几乎天然相近。且不说三年前,江朝天便因此事,和薛向红过眼,只不过当时,被薛向拿一句“江公才五十出头吧”搪塞了过去。
而今次,对江家人来说,局势偏又严峻到极点,他们又怎会想到,振华首长上台后,会有那么多元戎复起。如今,再次华山论剑,江政局俨然已经算不上绝顶高手那一堆了,更上一层楼的希望当真不大。
原本,江某人都要放弃了,这时,薛向抛出如此震撼的消息,怎不叫江朝天陡生绝境逢生之感。
当然,多出一个席位,并不代表江家人必然成功,原本这种事儿,就没有绝对的可能,只这一个席位,便算是增加了江家人的无限野望,如此,就够了!
沉吟良久,忽地,江朝天站起身来,冲薛向伸出手来:“谢了!”
“不谢!”
薛向接住,握了握,便松开。
这一握,二人皆知道交易算是成了。
很明显,谁都明白薛向这个消息对江家人来说,有多重要,毕竟这种事儿,早一刻知道,就多一刻功夫运作,况且,连季老都不知晓的消息,封闭性该有多高,不问可知!
如此大的一个人情,江朝天没法儿不还,更不提薛向既然向他透话,就算表明了,他薛家人倒是会挺一把江政局!
薛家人的力挺,不管用处多大,人家有这个姿态就够了!
而既然薛家人表示了诚意,在这等大事儿上,江家人自然不可能吃干抹净不认账。
诗经云,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江家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很显然,昨夜和丁世群谋划给薛家人下绊子的事儿,得一风吹了。
………………
呼,
办公室大门给推开了,正埋头阅览文件的薛向,头也不抬地道:“钢县长,又怎么了嘛?”
“绝了,绝了,难不成薛书记您这手,就是传说中听声辨位的功夫!”
段钢嬉笑着步上前来,最后一屁股在薛向椅子前坐了。
薛向抬起头,挥挥手,“赶紧说正经的吧?”
说起来,满县委也就这段钢敢如此进薛向的办公室,说来也怪,薛向偏还不恼他,有人以为是薛书记愿意别人和他亲近,就也彷而效之,结果自然悲剧,被大怒的薛书记训了个狗血淋头。
后来,大伙儿才知道,薛书记是准有本事的人在他面前玩花活儿,没本事的敢在他面前跳,这是找不痛快!
显然,这段县长就成了有本事之人的代表。
若说这种论断,完全准确,也不尽然,不过却点中了核心,薛向确是比较看中有本事的人,而这位段县长也确实有两把刷子。
县府工作,薛向几乎全托付与他,这位段县长实心任事,不辞辛劳,当真是干得风生水起,里里外外也打理得井井有条,这种下级,哪个上级不喜欢?
去说段钢落座后,递过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薛书记,这是今年的财政预算初稿,您给看看?”
薛向接过翻了翻,惊道:“怎么财政还余这么多?”
段钢得意一笑,道:“还不是您薛书记有能耐,当家能当到钱多了没处花的境界,我参加工作几十年,也是头一遭遇到你这种领导哟!”
细说来,眼下的萧山确实有几分暴发户的气象,账面上的现金流确实多得令人咂舌,先不提建港以来,县上靠出卖土地给盛世地产和包氏港运,一家伙就弄了近千万,也不提五金厂的销售持续长虹,单是去年秋季新辟的大棚蔬菜基地,便创造了惊人的利润。
原来,自萧山建港的消息尘埃落定后,建行的周明仁又找上门来,给萧山贷了一笔巨款。正是由于有了这笔巨款做后盾,薛向推翻了大棚蔬菜步步为营的策略,开始跃进式的扩张。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