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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闻黑了脸,艰难消化她的脑补,不留情面地捏住她的腮帮不让她继续瞎嚷嚷,“你又给我加一些奇怪的设定是吧。我是随随便便跟妹子那什么的人吗?不要把我跟陈睦混为一谈。总之那天开始就联系起来了。不过她从前性格真的很好,否则我也不会喜欢。”
邓芮茗本想再嘲弄几句,听到这话竟觉茫然,喉间轻轻发出一声嗯。
“所以你很喜欢她吗?”
这个问题突然从她口中蹦出,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听故事太入迷,居然想都没想就问出口。
谢闻倒比较大方,点头承认:“就那会儿而言,确实是蛮喜欢的。”
太阳穴适时一突,她撇开眼,掏掏耳朵没有接话。
嘁,男人。倒是没忍住在心里默默加了这么一句。
前者轻吐气息,继续说:“但是后来她爸爸跟人合做生意,形势不太好,还借高利贷,欠了蛮多。出事以前不说多富裕吧,至少也不用抵押房子捉襟见肘。环境对性格的影响很大,久而久之她越来越好面子,对物质看得很重,脾气也变差。而且特别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思想还蛮阴暗的。可是再怎么说,我也觉得这不是她的天性,所以想办法让她戾气少一些。”
“也难怪你有耐心,一直包容她。”她茅塞顿开。
谢闻耸耸肩,“因为天真地以为自己对她很重要,以至于能够改变她。不过后来才想通,人变了就是变了,没办法的。”
邓芮茗托腮不语。
“别坐着了,吃得太饱,去走走吧。”关于旧事,他不再多说,将她从位置上拉起来。
时间已经不早,可商场里依旧人头攒动。某个首饰品牌在中庭搭布景展台,一棵缀满精致珠子的树缓缓转动,周围还有装饰用的旋转木马。
孩子们最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谢皇上也冲上去凑热闹,两个大人紧跟在后才护住他没让他横冲直撞。
见邓芮茗目不转睛地盯着展台内的饰品,谢闻张望四周类似的顾客,好奇问道:“你们女人是不是特别喜欢这种一串串珠子?串得越多越好看?”
“还行吧,一般般。”嘴上这么说,实际她低头专注打量其中一串缀着雪花的手镯。
他也顺势一看,自言自语:“这串还在卖啊。”
“哈?”她惊异,“你还懂这个?”
他指着手镯,冷笑道:“张诗婷有一模一样的。以前她说喜欢,结果我还没买来,她就突然戴上了。大概是陈睦给的。”
听到这话,某人的太阳穴今天第二次突突跳动。
原来是这样。
她没有同他一起嘲讽,而是张了张嘴,脸色凝重起来。片刻,再看向展台,目光灼灼,音色低沉,“我也有。陈睦送的。”
难怪去年新年,陈睦突然叫她下楼给了她一个包装袋,拆开就是这串手镯。原来不是特地挑选,而是购买的时候顺手多带的礼物。
不知道当时自己欣喜若狂的模样被他看见,他的心里会有多嘲弄。
一定是没见过她这样的傻子吧。为了一串手镯,可以高兴地给他拥抱,还舍不得他离开。
因为是他送的,哪怕只是一粒砂石都当做宝贝。
谢闻很快懂了,并未对她的沉默过多猜忌。他顺手将她带离展台,又朝外甥勾勾手指让他跟上。
他搭着邓芮茗的肩膀,凑在她耳边半开玩笑道:“这种东西丁零当啷一大串跟招魂似的,俗得要命。而且不就是银的,又不值钱。看来陈睦不止眼光不好,还抠。”
她抬头,“哇,说得这么嚣张。看来你没少给张诗婷买贵的。”
“不能说多昂贵,起码她要买什么,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哪像陈睦,指不定这串手镯送给了多少人,当复制黏贴闹着玩。”他夸张感叹。
她捂住心口,作出欲哭无泪的模样,“求求你别说了,我的心很痛,感觉自己就是个克隆人。”
谢闻笑嘻嘻地朝她昂昂下巴,“别难过,我不是答应过你吗,叫赵孟西帮你介绍个靠谱的高富帅。别说手镯,就是整个柜台帮你搬回家都没问题。”
“我要求不高的,那人背负千万家产的痛苦就行了,我愿意和他一起承受。”她顺着他的话吹下去。
他也乐了,“然后你们利滚利,利滚利,再给我一点媒金。不用太多,两三百万就行。”
邓芮茗满口答应。
这两个傻子做着春秋大梦,光是想想就不争气地笑出了声。
不过在白日梦醒之后,谢闻向她作出了一个现实的保证:“为了能嫁高富帅,你暑假里好好复习。要是表现的好,生日送你个礼物。”
谢皇上举手插嘴,“那我也有吗?”
“是哦,我们生日是同一天诶。”邓芮茗牵住小家伙的手,“那你想要什么礼物呀?”
“我想去水产市场!”谢皇上叫道。
她皱起脸,掏掏耳朵,“你说你想去哪儿来着?”
“水产市场!”谢皇上又叫,“有很多鱼的地方。”
她有点不太想承认这脑回路清奇的家伙是自己学生,“大哥,你说的是海族馆吧?”
谢闻有点尴尬,帮忙解释:“是水产市场。他三岁的时候有一次被我带着,吵着要去看鱼,我嫌烦,就带他去附近的水产市场。没想到去了一次,他就爱上了那地方。”
邓芮茗心痛地捂住孩子的脸庞,“你这倒霉孩子也太作孽,摊上这么个白痴舅舅。”
谢闻:“……”
“邓老师,你有空能不能带我去水产市场?”小家伙问。
“水产市场就算了……海族馆吧。生日那天叫你舅舅带我们一起去海族馆好不好?”
谢皇上连声叫好,“还要舅舅带我们吃好吃的,吃光他的钱。”
谢闻抗议了一声,成功被忽视。
“那你暑假里能不能经常来找我玩?我会一直跟着舅舅的。”小朋友握紧邓芮茗的手,又问。
“当然啦,我一个人在家里也很无聊。还不如……”她张嘴就说。
可是话未说完,就被谢闻打断,还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还不如被我盯着看书,是吧?”
邓芮茗顾左右而言他。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有点害羞呢?
确实比起在家里被长辈盯着,肯定是在他眼皮底下有效率。毕竟她还是有点叛逆,不喜欢父母管束。但是她还想多玩十天半个月再把书翻开来呢,如果可以一个月也行。
他煞有介事地点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既然你这么热爱学习,那明天就来吧,我家大门常打开哦。”
“并且开放怀抱等待我的大驾光临?”听着傻逼用唱腔蹦出这句,她情不自禁露出死鱼眼接话。
坏胚子大概今天成心想逗她,说着就摊开双手,“你非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来嘛,邓老师?”
他贫嘴滑舌的样子让邓芮茗又好气又好笑,后者一巴掌拍上他的胸膛,“来你个头啊。”
谢闻笑而不语。
她冷哼着,正要大步流星往前走,却没发现后边有个孩子横冲直撞而来,直接把她撞到了眼前人开放着的怀抱里。
恰到好处的相拥。
被清香气息包裹的瞬间,还有无尽暖流从贴身肌肤传进心里的每个角落。
惊诧之余,邓芮茗心想果然大夏天发生疑似拥抱的行为很不好。这也太他妈热了,热得整个人都好像要烧起来似的。
“还真来了啊,动作挺快的嘛。”先反应过来的某人漾着笑意的嗓音在上方响起。
来个屁啊……
她再次睁起死鱼眼,向后退了一步离开这个三温暖一样的胸怀,“明明是被撞的好嘛!”
“那真是委屈你了。”谢闻揉揉胸口,“亏我还被连环撞了一下,骨头都快断了。”
“嘁,谁叫你非要玩,还张开手。”她两眼一翻,鼻孔朝天,“不玩了不玩了,赶紧回去了。”
说完,大手一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任由大朋友牵着小朋友悠闲地跟在后面。
只有自己知道,不回头是因为觉得他傻逼,也是因为自己的脸莫名火烧。
而她不知道,身后那个家伙除了胸口有被撞击泛起微微疼痛,还有脊背上后知后觉生起的燥热。
夏天才刚开始就热成这样,看来今年暑假会很热,有得闹了。
谢闻一边抖衣领驱散热气,一边这样想着。
第34章第三十五章
没想到这天回去以后,就下起了连绵大雨,多日不停。雨势大到谢闻给自己放了假,更别提邓芮茗会淌着水来找虐。
其实她是被爸妈锁在家里,不让出门。
“外面雨这么大,你还想出去跟谁玩?”父亲指着外边的滂沱大雨,这样问道。
如此一来,她也没了溜出去的心思,只好整天在微博上看世界,顺便跟芒果脸朱文靖在网上打太极。
不过好在林音给了她出门的正统机会,请她去旁听最后一节语文课。
准高三生们放假总比别人晚许多,既然考试早已结束,林音决定让学生们放松一下。特地将放假前最后一堂课空出,让他们自行借助各种艺术文学探讨爱情,尽情抒发青春期的躁动。
“你知道的,两个异性高中生之间的亲密举动很简单。在一张纸上下棋、女生帮男生贴绷带、男生故意嘲弄女生,虽然幼稚,却比任何一部高甜偶像剧还要甜。说实话,我这个老师并不想阻止,还想天天吃糖,但是又不能明说。而且他们马上要升上高三,正是学习关键期,与其让他们蒙头读书压抑心理,不如找个机会一起交流。敢说出来的,都反而是最认真的。”
对于她的疑虑,林音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叫我来听?”她又问。
林音笑而不语。
这天一早,前脚父母刚拖着箱子踏上旅途,她后脚就偷溜出门。
林音教书的淞中是她的母校,邓芮茗从前有来参观过。没想到多年过去,风景依旧幽深。
教室外边绿树成荫,翠鸟鸣啼。大雨侵袭的雾气打湿了花叶,邓芮茗探头向外张望,思源桥的砖石印着青苔,透着朦胧的嫩绿。
雨声哗啦,头顶风扇转出声响,学生们富含情感的朗读充填了整个空间。
原以为这些十多岁的家伙会故意闹腾,毕竟爱情二字常被长辈视为青春期的禁|词。没想到他们正经起来,虽有羞涩,却毫不吝啬地与同学分享自己喜欢的关于情爱的作品,并表达个人见解。
从诗词歌赋到长篇大作,从古典乐曲到老旧影片,每一样都激发学生们自我剖析。少年思维的创造性,是成年人无法企及的。他们平白的语言和侃侃而谈时的眉飞色舞,化作琉璃砖瓦,为自己堆砌秘密的城堡。
有个学生讲述了自己从初中起的三次被劈腿经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我不会再爱了”,引起哄堂大笑。他的表达方式很幽默,却是认真的,好像提前参透了成年人的奥秘。
邓芮茗看向讲台上莞尔倾听的林音,想到这位朋友刚实习时的感想。
林音曾在社交网络上写道,十七八岁的年纪,因为天真而发光,是夜里白墙上的荧光贴纸,年岁徒增也不撕去。冷漠过的都变温柔,暧昧过的都渐明白。
或者说,年轻过的都有共鸣。
余光所及之处,女生们在桌底传着纸条,互相偷笑暗示。循着她们的视线望去,恰巧是前排靠窗的某个男生。再回头看看,一个女生已然被吸引所有注意,瞳孔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