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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慕轩拍着她的背脊,闻言低头笑道:“咱们没偷没抢没害过人,上对得起家国下对得起父母,又有什么好怕别人嚼舌根子的!你看看我,报纸上那些文人骚客还批判我爹是刽子手、是做戏的政客,军队里那些资历长的老头子还总是说我是靠着裙带关系才坐到如今的位置,可那又怎样,难道我会因为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连头都抬不起来?阿落,我们自己问心无愧便是,管旁人言论作甚。”
他一直不明白落旌与君闲的背景到底是什么,他们都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尤其当年君闲突然找到的伯父,出手阔绰大方令人咋舌。他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当初他还能在北平雪夜里捡到狼狈的落旌与君闲。但是现在,他明白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对怀中的姑娘满满的心疼。
所有的忐忑不安在青年低沉安稳的嗓音中烟消云散,落旌将脸深深埋在他怀中,莞尔一笑,轻声道:“还好,你在这里。”
段慕轩打趣问道:“啧,你不觉得咱们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当年那些人说咱们不般配的都是完全没眼光的,咱们才是真的门当户对。”
“这样的事情也能让你拿来说笑。”落旌失笑着轻推了他一下,道,“慕轩,你现在是不是很累?如果困的话,你再睡一会儿,我也要去看看孤儿院的孩子们,其中有两个孩子还是病患。你饿的话,我回来给你煮粥喝?”
行军打仗一连就是几个月,军队里的士兵一般躺下睡着后除了听到炮火枪弹声是根本醒不过来的,何况是像段慕轩他们这种刚下了前线补给休整的。
“不累。”段慕轩捏了捏她的手,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不累也不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就在一旁呆着绝对不会打扰到你。”重逢的日子那么短,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明天他们又会收到命令连队伍都还没整理好就要奔赴战场。他舍不得,把跟她呆在一起的时间拿去睡觉。
落旌盯了他半响,最后抿嘴一笑,像她十六岁时那样漂亮:“那好,那就劳烦段副旅长你帮我提东西好了。”段慕轩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也笑:“遵命,长官!”
宅院中,夜色深深,月色溶溶。
落旌提着走马灯走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月光将她的身段衬得柔软。段慕轩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说道:“你接手了孤儿院的孩子?不过,我听说你们医疗队马上要转去长沙省城医院,孩子们呢,他们怎么办?”
落旌脚步一顿,回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总会有办法的。”
段慕轩叹了一口气,牵着她的手向前走:“现在的人大多忙着逃命,怎么会有人愿意负担一个孤儿院的孩子们呢?啧,真不知道,我该说你好心还是傻。”
青年的手心粗粝可也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落旌偏头看着他,说道:“这是保罗神父临终前,我答应过他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好好照顾他们。慕轩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
段慕轩斜睨着她,半响一笑:“确实,这个世道,孩子就是拖累。”落旌心沉了下去,下一刻只听身旁的青年静静说道,“可那也是希望,是这个国家的希望。”
当黑暗笼罩着这个时代,长夜漫漫让人绝望,总需要一些希望去支撑人们坚持下去。
那虽不是打破长夜的光,可那是人心化作的灯盏,能照亮漆黑人世,也能迎来黎明的初梢。
落旌看着慕轩的笑容忍不住抿嘴笑起来,一双杏眼充满着爱意——果然,她觉得不论她做什么,慕轩都会理解自己的做法。
阁楼上孩子们已经熟睡,并排挨着睡过去,毛茸茸的脑袋像是土地里长出的冬菇。落旌仔细地检查着豆包和燕儿身上的疱疹,幸亏她带回国的抗生素对炭疽的病菌具有压倒性的作用。
她的目光落在了豆包和燕儿稚嫩的脸颊上,她不敢想象他们到底经历过什么,一想到燕儿的尖叫声她的心就像针扎一般的疼。落旌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燕儿的头发,却听见小姑娘带着哭腔呓语着:“娘,阿娘我害怕……”
当战争带来的痛苦降临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她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抚平幼小心灵上的伤疤。于是落旌附身用侧脸去蹭了蹭小女孩的脸颊,带着温柔:“乖,燕儿别害怕,那些都是噩梦别害怕。总有一天,燕儿会有一个美梦的。”
走马灯昏黄的光幽幽地照着屋里的每个角落,越发显得那个证给孩子们挨个掖被角的姑娘越发温柔起来。
当落旌重新拿起挂在墙上的灯往回走时,她发现斜靠在楼梯扶手处的段慕轩一直盯着自己,而青年的眼神被灯光衬托得是一塌糊涂的温柔。
落旌走到他的身前,一双杏眼明亮:“你在想什么?”
慕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伸手将落旌揽向自己:“我在想,咱们以后可以生几个孩子。”
闻言,怀里的姑娘俏目一瞪,语气羞恼:“段慕轩你又不正经了!”
段慕轩却笑了起来,“怎么就不正经了?传宗接代,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好吗?”他抱着怀里娇小的姑娘,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晚香玉的香气。
青年笑容里带着几丝满足,“阿落,你知道吗,刚才你走过来的时候虽然只有短短一分钟,可我却觉得仿佛已经跟你走过了一生,就像木槿花的花开花落。”说罢,他低下头一个吻便深深地烙印在落旌的额头上。
这是他年少时喜欢上的姑娘,喜欢了一个少年时代。
这是他唯一爱着的姑娘,承诺这份爱情以一生长短。
落旌的手从被慕轩紧握着到与他十指相扣,她嘴角是清甜的弧度,抬眼时眼眸亮极了:“该回去了。”见到慕轩挑眉,落旌唇畔笑意像是水纹一圈圈漾开,“回去给你煮粥,好不好?”
段慕轩放下了挑高的眉,牵着落旌的手:“好。”
月上中央的时候,段慕轩洗完澡出来。桌上放着的一碗冒着丝丝热气的米粥,而落旌在木榻侧身睡着。青年挑眉轻笑,端着粥喝起来,把床留给他是怕他占她便宜吗?
别人不敢说,他段慕轩是爱占便宜的人吗?虽然这样想,慕轩却丝毫没有一丝生气,只是觉得不愧是他喜欢的姑娘,一碗米粥都能熬得这么好喝——
落旌被人凭空抱起来时,她一下子睁开眼,紧张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慕轩:“床是留给你的。”
段慕轩好笑地看着她:“怎么可能我睡床让你睡木榻?而且你盖的被子那么薄,生病了怎么办?”说着,他把怀中吓得不轻的姑娘放到床上,在她身旁平躺下来,双手枕着头。
啧,过了这么多年,防备心还是这么重。
落旌盘着腿坐在床上,盯着合目休息的段慕轩,忍不住弯起嘴角。窗外月光洒进来,屋里比点灯时还要明亮几分,落旌有些恍惚地觉得,仿佛在很多年前她就嫁给了身旁的男人,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一直到他们白发苍苍的时候。
就在她偏着头看着窗台上的月光时,她后背一暖带着沉甸甸的意味。慕轩从背后抱着她,双手绕过她捂着她冰凉的手,忍不住皱眉:“阿落,你若是不想一起睡,我便去木榻上睡好了。”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带了丝委屈就像个少年,“放心,阿落,我舍不得。”
他是连一个婚礼都不愿委屈落旌的人,又怎么舍得让她没有名分地跟了自己?
没想到,落旌反而握住了段慕轩的手,整个人窝进他的怀中。她看着窗外的明月光,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我只是,嗯……只是在想你说的那句,好像就这样过了一生。一间小屋,一席月光,两个人,好像也不错。”
她转过身看着惊愕的青年,忍不住瘪嘴一笑上前吻上他的嘴角。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她喜欢的人,青涩却也婉转,就像一首缓慢而古老的歌谣,又像是埋藏在地下经年的美酒。就在刚才,从前过往的画面在她脑海里走马观花地流转着——
雪夜里戴着毡帽的男孩伸出的手,墙头上少年略显痞气的笑容,木槿树下他们情定的画面还有她在医院醒过来见到沉睡的少年。
段慕轩拉开落旌,一双扇形眼里仿佛有火光,他喉结微动,沙哑着嗓音:“阿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落旌忍不住低头一笑,抬眼时眉梢眼角都是丽人的风情:“傻子!”她的手指轻划过慕轩棱角分明的脸颊,在疤痕的地方轻轻摩挲着,像是安抚又像是撩拨。她凑上去鼻尖贴着他的鼻尖,轻笑着重复了一遍,“大傻子。”
她闭上眼轻吻上慕轩的嘴角,双手搂着他的脖颈——名分她不在乎,她所在乎的,只不过是眼前这个让她闭上眼想象着就能白头到老的男人。
段慕轩反应过来,很快便掌握了主导权,他俯身将她压倒在床上弯唇一笑,剑眉星目俊朗分明。“阿落,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不能后悔的!”说罢,笑着伸手一捞便将被子盖过了头。
窗外月光溶溶,皎洁而明亮。
池塘中水波粼粼,偶尔看见有鱼儿快速地游过,激起水花后转眼无踪。
天蒙蒙亮的时候,落旌揉了揉眼睛,而房间里蜡烛发着微弱的光。青年披着衣服伏在案头写着什么东西。落旌坐起身来柔柔抿嘴一笑,瞧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里比吃了糖琥珀还要甜。慕轩听到了她的动静回过头,烛光映衬得他眉眼如同山水般温润:“阿落你醒了?”
落旌撑着下巴偏头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段慕轩挑眉,颊边酒窝浅浅,他回身从桌上拿了样东西钻回床上,而他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是一根红绳。落旌怔怔地看着那根红豆结绳,半响,眼角湿润:“不过是个同心结,你存了那么多年做什么?”
“嗯,你说的有道理,”段慕轩凑近,眼睛里闪烁着揶揄的光,“那你把它解了吧!”
落旌睁大眼:“解了?”见段慕轩认真地点头,她只好接过他手中的红豆结绳。同心结是当年她编给慕轩的,如今解开自然难不住她一双巧手,不过眨眼的功夫,两根完整的红豆绳便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中。
段慕轩小心地捻起了一根红绳系在了落旌纤细的手腕上,青年浓烈的眉眼如同泼墨,而神情认真虔诚得让人不忍打扰,就好像他系在落旌手腕上的不是红绳而是他一生的期许盼望。
皓腕如雪,相思红豆。虽然绳子不重,可是落旌却觉得手腕上是沉甸甸的分量。
等到慕轩给自己系绳的时候,落旌看着他吃力的样子忍俊不禁,接过他手里的红绳灵巧地打着结。她就算再怎么迟钝,这种时候也明白慕轩想的是什么。青年握住她的手,小心地将身后的两张纸拿出来——明黄的扉页,泼墨朱字书写着‘同心永结’四个挺拔笔直的字眼。
落旌微笑着看着慕轩,一双杏眼里水波盈盈。只觉得,在这间屋子这座古宅中,亲人的亡魂都归来了,他们沉默地看着她与眼前的青年,成为他们永结同心的见证人。
段慕轩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一字一句认真地读着:“喜堇今日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门当户对匹配同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赤绳系定,桂馥兰馨,此证姻缘。”
他抬起眼,看着红了眼眶的落旌,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郑重宠溺地一笑,“阿落,这是咱们的婚书,是我给你白头之约的承诺。”
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赤绳系定,桂馥兰馨。
落旌将脸深深地埋在青年的肩窝处,以依赖的姿态——这是她爱着的男人,是她一生托付的男人。没过多久,慕轩便觉得有什么渗进了他的胸膛,烧得他心都开始疼起来,他伸出手轻轻拍着落旌的背脊,神情温柔得一塌糊涂:“快睡吧,再过不久,我就要送你们医疗队去湖南长沙的伤兵医院了。”
落旌闷声问道:“那这些孤儿院的孩子们怎么办?”
段慕轩啧了一声,似是头疼地笑起来:“还能怎么办?一同把你们一起送去长沙啊。”案板上红烛盈盈,而窗外天光初现,迎来晨曦第一缕霞光。
作者有话要说:嗯,对,你们没看错,这是一章六千字的床戏。
恩,对,你们没看错,六千字过后俩人又分开了。
咦~~~老脸一红,好苏啊~~
俩人私定终身啦啦啦!!不过也不算,嘿嘿,反正我觉得挺好的。
没想到,那根同心结居然这么有用吧,快回去回味回味当年段家小少爷死皮赖脸连哄带骗拿到同心结的章啦~嚯嚯,这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为了这一章能多甜一会儿,所以本龙决定下一章周一早上七点再发,我还是发现早上发文更舒服一些~~
☆、第61章chapter.61同室操戈
1941年1月4日,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爆发,国民党彻底撕掉友军伪装,七个整师日夜兼程向新四军皖南大部队进攻。皖南新四军九千余人,浴血奋战七天而至弹尽粮绝,三千余人牺牲。
“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伤兵医院中,林可胜颤抖着声音慷慨愤然地读着新华日报上的文章,下一秒,男子便把日报拍在桌子上,怒到声音都是发颤的,“如今鬼子都打到自己家里面了,中国人居然还在打中国人,这简直荒唐!”
落旌颤抖着眼睫,整个人如同置身在冰窖中,她还可以想象在那阴霾笼罩下的山区平原,君闲还有新四军的战士们在血雨腥风中涉足、在枪林弹雨下挣扎,可她不敢想的是,那些因为内斗而战死在荒原的将士中到底会有谁。
门被砰地一声推开,苏婉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来了!我刚才在街上看到国民党的一支军队押送着一辆汽车向军部开去了,听人说那里面的人是来和国民党谈判的新四军军长!我看得清楚,一同来的还有李团长和福顺!”
说罢,她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犹如劫后逢生的落旌。落旌腾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陈医生叫住她:“落旌,你别冲动!说好听点,新四军的人是来谈判的,但直白地讲,只不过是为了减少更大的伤亡下的投降,是投降!”他顿了顿,“来的新四军不是来谈判的,而是战俘。你恐怕去了也是白去,倒不如再过一段时间,等到风平浪静后兴许你能见到你弟弟。”
陈医生的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从落旌头上泼下,女子打了一个寒战,清醒而无力地靠在墙上。
“请问,李落旌李医生在吗?”
此时,门外一个身着国民党军服的青年军官行了一个礼,用例行公事的语气问道。落旌看过去发现是见过的人,是慕轩手下的一个兄弟叫王奎昌,她走过去:“我在!”
王奎昌拿出一封信交给落旌,低声说道:“这是慕轩哥让我转交给你的。”等落旌接过去,他便转身就走了。落旌捏着信叫住他,关切又焦急地问道:“请问一下,慕轩他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王奎昌身影顿了顿,回头欲言又止地看向落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落旌心里的不安被一圈圈地放大开来,她撕开信封却发现信纸中间夹了一朵风干的木槿,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苏婉打量着落旌的神情,分辨不出到底是好是坏问道:“落旌姐,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落旌抬头,朝关心的苏婉勉强笑笑:“慕轩信上说让我对他放心,也让我别担心君闲。”可她心里清楚,他现在不好。
挂在墙上的钟表发出刺耳的声音——是医生的换班时间。
才从手术台上走下来的诺尔曼他们走进屋子一脸疲惫地摘下面罩,每个人的眼睛下都带着浓重的乌青,来不及吃饭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落旌心疼地看着他们,一边戴上口罩一边对苏婉说道:“吃饭的时候别叫他们了,留着饭菜等诺尔曼他们醒过来吧。”这种时候,睡觉远比吃饭重要许多。说罢,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和老林他们离开房间。
门外传来锁被打开的声音。段慕轩坐在房间里唯一的床上,手肘撑着膝盖寻找着着力点。
自从段慕轩违抗军令后便一直被关禁闭到现在,既然新四军的军长都亲自来谈判,说明这场仗已经结束了——那么,他的禁闭也结束了。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外面的白光刺得慕轩的眼睛睁都睁不开,耳旁只剩下军鞋踏在冷硬泥地上的声音。
上官云相背着手站在门口,神情里带着不耐烦与傲慢对着另外一个四五十岁身穿军服的男人说道:“王师座,这次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网开一面!只是下回,可不是这么简单了!”
张宗灵面无表情地站在王耀武身后,如同笔直的白杨,哪怕他是因为总司令的缘故才擢升为副师长,可他依旧对他没有任何的表示。
上官云相冷哼一声:“王师座,你真该管管你手下这帮人的脾气!”
王耀武客气地笑笑:“总司令客气了,这是我带出来的兵,我当然知道他们是怎样的脾气。七十四军就该是这样的秉性,不然也不会前前后后打了华夏战场上那么多场硬仗!”
“功是功,过是过!”上官皱眉呵斥道,“一个小小的上校旅长还敢目无尊长罔顾法纪!我虽然答应你解了你手下兵的禁闭,可咱们先说好,他得先写检讨!”
一直沉默的段慕轩此时抬眼,眉眼带着戾气:“我没错,也不会写检讨!就是委员长亲自来了,我也不会认错!”
那个总司令气得指着青年的鼻子:“段慕轩你反了吗!如果不是当初靠着委员长的提拔栽培与信任,你以为你现在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军统出身的丧家之犬,有何资格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指手画脚?!”
听到他这样说,段慕轩缓缓站起身来,垂着的嘴角冷冷勾起:“从前别人都说我靠我爹,我才在讲武堂如鱼得水!抛开身份不谈,我也是讲武堂的优等生!对!我是丧家犬,委员长对我们家是有天大的恩,可我这身军装上面所有的军衔,都是我段慕轩自己九死一生咬着牙给挣回来的!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爹娘,中间对得住我自己!”
刺耳的铃声响起,门外传来戍卫整齐的步伐声,而一旁一直面无表情的张宗灵眼神微微闪动。